蘇與秣察覺到他的目光，沒出聲，走向衣櫃将手裡的衣服整齊放好，又轉身走向門口開關處，手指觸在開關，側眸看他，“關燈嗎？”

而亓一聽到這話，動作稍頓，舌尖在唇間掃了一下，慢聲開口，“這話偏偏放在這時候問我，你打算讓我怎麼接？”

蘇與秣被他的反問紮住，起初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沒聽明白他在說啥，等重新過濾了一遍，疑惑跟着皺眉翻滾了兩圈後，終于悟了。

不過可能要讓這男人失望了，她此刻毫無波動，或許也是習慣了他這些話，不鹹不淡地掃了他一眼，指尖用力一按，屋裡瞬時陷入昏暗，僅餘床頭燈微弱的暖光沿牆壁鋪開。

愛怎麼接就怎麼接，大晚上睡覺不關燈難不成要做法？

蘇與秣一點沒搭話的意思，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利落地躺了進去。

亓一望着她這行雲流水般的一套操作，目光輕擡，沉默了兩秒，忽而低聲笑了下。

蘇與秣聽到那聲笑，側頭看他，“你笑什麼？”

亓一将眼神落回她的臉上，拖着慢腔道，“笑我們秣秣……适應能力驚人啊。”

蘇與秣，“？”

亓一視線從門口掠過沙發再落回到床鋪上，唇邊勾起笑意，“确實挺積極的。”

不說話，悄無聲息地關了燈，接着自己鑽了床。

蘇與秣當然聽得懂他的意思，也懶得理會，扯高被子，丢下敷衍的一句，“承蒙誇獎。”

“……”

話落，亓一微愣，似被她的回敬逗樂了，笑意更濃，“真愛聽？要不我再誇幾句？”

蘇與秣聞言擡眸看他，語氣平穩，“你想怎麼誇？”

“我想……”

字句還未落盡，他忽而俯身靠近，伴随着熟悉的氣息毫無預兆地占滿周圍。

蘇與秣原本平靜的呼吸陡然一緊，和不久前的一幕相比，這次他逼得更近，手臂撐在她的臉側，鼻尖幾乎貼住她的鼻尖，兩人喘息交錯，氣息纏繞。

屋内光線雖昏，卻不妨礙她視線捕捉，比任何時刻都清晰。

男人臉頰線條、眉骨起伏、毛孔細節，無一遺漏。

蘇與秣雙眸微睜，透過那片濃黑的瞳仁，自己的面容倒映其中。

房間裡的空氣隐約沉澱。

兩人不言不語地對視着，蘇與秣收緊指尖調整呼吸，率先開口，“你想什麼？”

亓一盯着她的表情，眼眸微眯，而蘇與秣正打算利落結束時，他忽而低笑一聲，聲音低醇，尾音微揚，仿佛摻了細細的磁砂，纏綿不去。

随後，他稍稍撐起身，原本貼近的臉頰退了些許，垂眸與她的目光相觸，開口時依舊那副不正經的樣子，“我在想，秣秣眼光挺不錯。”

蘇與秣愣了下，“什麼意思？”

“會選衣服啊。”亓一懶洋洋道，“這得覺得多好看，才會拿老公送洗的西裝出來做電影道具參考。”

“……”

亓一察覺到她的無語，輕揚聲調，“不是？那是覺得老公穿着好看？”

話都說到這，蘇與秣也清楚這人早就知道了她和黎堇書的對話，她閉了閉眼，沉聲反問，“袋子打開了嗎？”

亓一當下沒明白過來，疑惑着應聲。

“之前阿姨問我有沒有衣服要一起送洗，我本想着順路将西裝和裙子一起送去，可途中救了隻貓，車突然急刹，貓受驚蹿進袋子，把西裝抓得千瘡百孔，隻好重新買新的。”

蘇與秣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如實交代，完全不想再藏着掖着。

而亓一聽完這一通解釋後，蒙了下，接着又發現什麼不太對勁的地兒，慢悠悠道，“就這事不能問我，非得編個不靠譜的借口？”

“……”

誰知道呢，她也搞不清自己抽哪門子的瘋。

“而且——”亓一眯着眼瞧她，薄唇輕揚，“送洗的地方和時興是兩個對開的方向吧？那天你也沒别的安排。”

“……”

亓一挑眉，“嗯？不是？”

蘇與秣沉默了會兒，最終閉眼，“是。”

亓一見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不禁輕笑出聲，忽而身子又低下去貼近她，嗓音裡卷起一縷散漫又撩人的調子，“秣秣，該不會是因為害羞？”

“……”

蘇與秣抿唇，冷冷問道，“你到底睡不睡覺？”

亓一聽後稍斂眸光，半是笑意半是挑逗，“嗯？秣秣想怎麼睡？”

蘇與秣眉眼擡了擡，“你想怎麼睡？”

亓一眼神掃過她的臉，慢舔了下嘴唇，不着調地來了一句，“我想的……秣秣未必樂意聽。”

室内的光線比不上雲璟時那般昏暗，僅僅蒙了幾分亮度，仍能清晰映出四周的環境，包括人。

目光交纏了幾秒，蘇與秣見人沒有起身的意思，眯了眯眼，唇齒輕啟，“要不，我教教你？”

亓一一頓，還沒來得及琢磨這句話意思，下一秒動作陡然失控。

身下的女人擡腿而起，速度快得難以捕捉，他試圖穩住重心，卻被猝不及防地握住了手臂，緊接着重心失去，眼前一片模糊的黑影掠過，頃刻間，倆人的位置徹底颠覆。

女人居高而下，牢牢鉗制着他。

“……”

場面死寂般的靜。

從蘇與秣話音落下到現在，不過瞬息之間。

亓一甚至沒來得及消化這突然而來的變故。

對于一個你一直認為身嬌體弱的女人，突然撕破僞裝，将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輕松壓制在身下。

你說，這事兒，要怎麼反應？

所以難得的，亓一愣住了，好幾秒都沒有動作，眉眼間染上了少見的錯愕。

女人的幾縷發絲随動作輕掃過他的下巴與脖頸，帶起陣陣細膩的酥麻，表情依舊是那慣常的高冷，但多了幾分靈動與媚意，明亮的鹿眸裡掠過星閃般的狡黠，紅唇輕狂地揚起，慢慢浮出一抹讓人無法忽視的笑。

“現在，能好好睡了嗎？”

挑釁的話鑽進耳畔，不冷不急。

亓一驟然回神，眸光随之漾開，隐隐流轉出愉悅的碎影，耐人尋味地看人。

“這還真讓我有些意外。”

亓一眯起眸，眸底細光晃動，嘴角勾得更深，聲線刻意壓低，語調幽幽，“秣秣，原來還會玩巴西柔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