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的鈴聲在七點準時響起。教室裡響起此起彼伏的誦讀聲，語文老師陳俊雄背着手在課桌間踱步，"《滕王閣序》《赤壁賦》，還有上學期學的的五首重點詩詞，今天必須背熟。"陳老師敲了敲旁邊同學的課桌，吓醒了不少昏昏欲睡的人。

課代表李彥毅扶了扶眼鏡，壯着膽子舉手："老師，周五的收心考會考這些嗎？"

陳老師眉頭一皺，粉筆頭在講台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專心背你的書，少打聽這些。"

晏熾沒心思去管别人怎麼猜測考試内容，他早已摸透了語文組的出題套路——詩詞填空無非就是那幾道經典名句，偶爾穿插一兩個冷門考點。他趁着早讀的間隙，翻開那本被翻得微微卷邊的學霸筆記，在"高頻考點"那一欄又添了幾行工整的字迹：《春江花月夜》的"江畔何人初見月"，《滕王閣序》的"落霞與孤鹜齊飛"，還有《赤壁賦》裡最容易考到的"哀吾生之須臾"。

筆尖在紙頁上沙沙作響，偶爾停頓，晏熾微微皺眉，回憶着上次月考的題型，又在旁邊補了一句《蜀道難》的"難于上青天"。

語文能壓的題也就這些，其他看個人的命。

第一節是英語課。年輕的英語老師林芮是個Omega，雖然講課邏輯清晰，知識點剖析到位，但溫軟的聲線配上平鋪直叙的語調，在炎熱的夏季早晨裡顯得格外催眠。

蕭寒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筆尖在物理競賽卷上快速遊走，草稿紙上畫着受力分析圖。偶爾擡頭時，他的目光總會不自覺地越過整個教室，落在第一排那個熟悉的背影上——晏熾單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轉着筆，坐姿懶散得仿佛随時會滑到課桌下面去，一條長腿随意地伸在過道中央，校服褲腳微微卷起，露出骨節分明的腳踝。

蕭寒的筆尖在"定語從句"的語法點旁邊頓了頓，又補上一個潦草的例句。前排傳來輕微的咳嗽聲，他看見晏熾歪着頭打了個哈欠，後頸處幾縷不聽話的黑發翹了起來，像極了他主人有時張揚的模樣。

教室裡英語老師的講解聲漸漸變成背景音，蕭寒的視線在物理公式和那個懶散的背影之間來回切換。他忽然注意到晏熾的筆掉在了地上，那人彎腰去撿時，後腰處的校服掀起一小截，露出一段白皙的皮膚。蕭寒猛地低下頭，筆尖在卷子上劃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整個上午，晏熾就像個勤學好問的模範生，逮着空隙就往教師辦公室鑽。他手裡永遠攥着本數學練習冊，可眼神卻總往其他科任老師桌上瞟——看見物理老師就湊過去讨論力學題，碰見化學老師也能扯兩句反應方程式。那副求知若渴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要誇一句"上進"。

大課間鈴聲剛響，晏熾又明目張膽地溜了。龍思彤抱着作業本在走廊攔住他："班長，平時也沒見你這麼積極啊，這次是害怕考試了？"

晏熾嘴角一翹，把練習冊往懷裡收了收心想："我怕？下輩子吧。"轉眼就換上副乖巧表情："這不是想多請教幾位老師，開拓下解題思路嘛。"

"挺好的，繼續保持這個勁頭。"龍思彤贊許地點點頭，完全沒注意到他眼底閃過的狡黠。

轉身拐進辦公室的瞬間，晏熾臉上的笑容立刻變得精明起來。他早就摸透了門道——數學組老張最愛考函數圖像，物理組劉老師出題必帶電磁學，而化學組的王女士的卷子上永遠少不了一道實驗設計題。借着問題的由頭，他不動聲色地套着話，心裡那本"學霸押題寶典"又添了幾條重點标注。

忙活了一上午，午飯時分晏熾和譚乾勾肩搭背地往食堂走。譚乾側眼打量着自家晏哥——這人嘴角噙着笑，連發梢都透着股得意勁兒，肯定事情辦的很順利。

"晏哥，學霸押題寶典搞定了？"譚乾很會來事，馬屁拍得恰到好處。

晏熾輕哼一聲，手指轉着食堂卡："你也不看看是誰出手。"陽光透過走廊的玻璃窗灑在他身上，少年張揚的氣質引來無數omega的注目。

"晏哥牛逼！"譚乾很配合地豎起大拇指，眼睛亮晶晶的，"那資料......"

"下午給你。"晏熾突然頓了頓，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還得再完善點。"

譚乾敏銳地察覺到異樣："還有問題？"

食堂嘈雜的人聲忽然變得遙遠。晏熾眼前閃過早上那個始終埋頭做題的身影——蕭寒那個冷臉怪，一上午頭都沒擡幾次。他煩躁地扒拉了下頭發，心想除了昨天陪他看病，他倆确實沒什麼交集，還一上來就是針鋒相對。啧……

"沒事。"晏熾把食堂卡拍在譚乾手裡，"先去買個飯，我買瓶水，喝什麼？"

“我也來瓶水。”

自動販賣機前，晏熾盯着"冰鎮可樂"的按鈕出神。好像已經好幾年沒喝過了，如果媽媽還在，一定會為他的改變感到開心。

"同學，你還買不買了？"後面排隊的人不耐煩地催促。

晏熾猛地回神，用力按下按鈕。水瓶滾落的哐當聲讓他清醒了幾分——她在天上一定能看到，想到這裡，他又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轉身時差點撞到人。

"看着點路。"

熟悉的冷淡聲線讓晏熾渾身一僵。蕭寒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後，眼神平靜無波，手裡也拿着瓶礦泉水。

"巧啊，大學霸。"晏熾下意識晃了晃手裡的礦泉水瓶，突然意識到這個動作有多傻氣，趕緊把瓶子按在胸前。

蕭寒看着他有點傻的動作，"販賣機不專供你一個人。"

"啊？"晏熾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操，我說的是......"他張了張嘴，那句"遇見你挺"在舌尖轉了一圈，終究還是咽了回去。太矯情了，矯情得他渾身起雞皮疙瘩。晏熾選擇閉嘴，他倆氣場不合。

兩人之間的空氣突然凝固。晏熾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晏熾找到座位上的譚乾，把水遞給他，自己擰開水瓶，仰頭灌了一大口，才開始吃飯。

譚乾擡起頭，有些疑惑地問道：“晏哥咋了？剛剛不是還挺開心的嗎？”不愧是和晏熾混了十幾年的兄弟，譚乾一眼就能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