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推開家門時,客廳的水晶吊燈亮得刺眼。蕭遠山坐在真皮沙發上,手裡翻閱着文件,茶幾上的威士忌杯裡冰塊已經化了大半。
"解釋解釋。"蕭遠山的聲音像浸了冰,"手機是擺設嗎?去哪兒了?"
玄關的陰影裡,蕭寒慢條斯理地解開鞋帶。他聞到了父親身上熟悉的雪茄味,混着冷冽的紅酒香——這場談話至少醞釀了三個小時。
"家長會。"校服外套被挂上衣帽架時發出細微的聲,"您不是知道嗎?"
玻璃杯底重重磕在大理石台面上。蕭遠山站起身,把文件摔在沙發上:"你還知道是家長會?"
蕭寒走向廚房的腳步沒停。冰箱門打開的冷氣裡,他看見保鮮盒裡碼着洗好的車厘子——這個季節的進口水果,家裡隻有招待重要客戶時才會準備。
"和同學讨論物理競賽。"冰水滑過喉嚨,将那句"在晏熾家吃了兩碗荠菜餃子"沖回胃裡。
蕭遠山突然拽過他的手腕。袖口上翻,露出底下未消的掐痕——是傍晚空教室裡,晏熾接吻時留下的。
"讨論到留記号?"蕭遠山的拇指狠狠碾過那片痕迹。
水珠順着瓶身滑落,在地闆上洇出深色痕迹。蕭寒注視着那個不斷擴大的圓點,忽然想起回家路上,晏熾把銀杏葉夾進他課本時狡黠的笑。
"比您讓肖潇往我酒裡下藥體面。"他掙開桎梏,轉身進自己房間,"我去洗澡。"
走廊的感應燈依次亮起。主卧門縫裡漏出的燈光顯示母親還沒睡,但始終沒有動靜。蕭寒反鎖浴室門,從校服内袋摸出手機。
二十三條未讀消息蜂擁而出:
【男朋友在幹嘛】
【男朋友想我沒】
【男朋友我想你啦】
最新一條在三分鐘前:
【明天約會嗎?】
花灑的水聲掩蓋了消息提示音。蕭寒将手機裹進毛巾放在置物架上,蒸汽很快模糊了屏幕。熱水沖刷過身體時,他盯着手腕上的青紫,忽然很想知道——
晏熾此刻是不是也正站在同樣的水流下,肩上還留着他情急時咬出的牙印。
家長會過去一周,上次月考說的秋遊到期中考後學校才履行。不上課去遊玩,大家積極性挺高。目的地是郊外的森林公園,晏熾和蕭寒獲得龍思彤的優先組隊權,他倆理所當然地湊到了一起。
周五早上校門口。
"我們坐最後排。"晏熾拽着蕭寒上了大巴,直奔最後一排的雙人座,"這裡沒人打擾。"
蕭寒任由他拉着,嘴角微微上揚。車子啟動後,晏熾從包裡掏出兩瓶檸檬水,遞給蕭寒一罐:"喏,你的。"
蕭寒接過,指尖碰到晏熾的手,涼絲絲的觸感讓他心頭微動。他湊近晏熾的耳朵,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晏熾味的水,有蕭寒味的嗎?”
晏熾的笑凝固在臉上。蕭寒的呼吸掃過他耳廓,那句話像一滴檸檬汁濺進眼睛,酸澀又刺激。他手裡的水瓶發出輕微的咔響,衣服被無意識捏出褶皺。
曾經某人還讓他把信息素收一收,現在開起玩笑來卻……
"你……"晏熾的臉有點燙,喉結滾動了一下,"别突然……"
蕭寒已經退回到安全距離,嘴角噙着得逞的笑。陽光透過車窗在他側臉投下斑駁的光影,睫毛在眼下篩出一片細碎的陰影。他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喉結随着吞咽上下滑動,水珠順着唇角滑到下颚。
晏熾盯着那滴水珠,想起那晚空教室裡蕭寒咬他肩膀時濕潤的呼吸。當時蕭寒的手機在書包裡震動個不停,屏幕上顯示"父親:未接來電(7)",但他們誰都沒去管。
"喂。"晏熾用膝蓋撞他,"那天你爸沒為難你吧?"
水瓶在蕭寒指間轉了個圈。他想起父親碾過他手腕的拇指,雪茄和威士忌混合的刺鼻氣味,還有那句"肖家千金哪點配不上你"。
"怎麼突然問這個。"
“啊?沒,就瞎問。”晏熾怎麼好意思讓蕭寒知道他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他視線飄向車頂,"聽說森林公園有個月亮湖,小錢錢上周去的……"
他拙劣的轉移話題被大巴一個颠簸打斷。蕭寒的肩頭撞上他的,隔着兩層校服布料,晏熾還是感覺到他比常人偏低的體溫。就像每次牽手,總要握很久才能焐熱。
"冷嗎?"晏熾去拽他衛衣帽子,"早上讓你多穿件毛衣……"
蕭寒突然抓住他手指。這個動作讓晏熾的一頓,他的指甲還是很短,這是前幾天兩人在一起時蕭寒被他爸叫回去應酬他焦慮時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