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要崩潰,姜楷儀忙問:“後來呢?”
“後來昨天下午肖老師又給我打電話,跟我說去年甯甯跟同學起沖突要求叫家長,對方家長去了,我沒去,問我知不知道這件事。”
“我不知道啊!”
“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啊,甯甯沒說過,我也沒接到過班主任的電話。”
“肖老師讓我跟甯甯好好溝通,我就先找了跟她要好的同學打探情況,昨天甯甯醒了,我才徹底搞清楚前因後果。”
莊甯在南城一中讀高二,成績好,人長得也漂亮,老師很喜歡她,是家長們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平常住校。
青春期的孩子免不了傷春悲秋,單純地被青澀朦胧的感情困擾。
不過,莊甯的困擾不是對哪個男同學有好感,而是怎麼樣才讓那個男生不要糾纏她。以及祈求同樣喜歡那個男同學的女同學不要視她為敵。
她拒絕過,對方并不收斂。
她溫吞老好人脾氣,不敢說重話,被人取笑也面紅耳赤假裝不在意,自己專注自己的事。
她不敢告訴老師,怕别人說她是班主任的旺财,更怕萬一事情鬧大,教導主任要喊家長。
她沒有爸爸,媽媽掙錢那麼辛苦,她不想讓媽媽操心。
學校裡分兩種人,一種成績好的,一種家裡有權有錢的。況且,能在一中讀書的,即使是家裡有錢的學生,成績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就比如喜歡蘇逸的常可欣。
高二分班,常可欣跟她分到了一個班,也把從高一下學期開始對她有的敵意帶到了這裡,并且變本加厲。
她收作業,常可欣故意不交,等老師來問了,說莊甯沒收。
輪到她們組值日,常可欣跟她的好朋友就會制造特别多的垃圾。大家心知肚明,但不敢埋怨請他們吃飯喝飲料的常可欣,隻怪莊甯。
蘇逸就是那種張揚的富家子弟,不隐藏對她的喜歡。莊甯越拒絕他越覺得莊甯好。
請莊甯的同學裝可憐跟莊甯借飯卡,他拿到之後大手一揮沖了兩千塊錢進去,氣地莊甯咬牙從攢的私房錢裡取了兩千塊扔在了他腳下。
他哈哈笑,手攏成喇叭狀朝她的背影喊,說謝謝她請他的兄弟們吃飯。
操場另一邊常可欣踢壞了路牙子。
常可欣開始不許莊甯的室友跟她說話,在一次“不小心”撕壞了莊甯的作業後,莊甯忍無可忍告訴了老師。
她從來沒有過的勇氣,可惜造就的是往後更加的自卑。
老師和稀泥:“你們就是精力太旺盛了,都是同學,小打小鬧的鬧着玩。你成績好老師知道,作業不交也沒事的。”
“老師知道你好,你不是早戀的學生。那個蘇逸,你别理他,說不定過段時間他就不鬧了。”
她聽話,但是不代表她不懂。
常可欣家裡開公司,有錢。蘇逸呢,蘇逸告訴過她,他爺爺是隔壁江州的市長,退了休的老市長。
她惹不起她躲還不行嗎?
運動會她是台上的主持人之一,蘇逸當着全校的面給主持人送花,給其他人送的是混搭的花束,給她的是一捧紅玫瑰。
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容易捱到結束,匆匆回宿舍,發現常可欣帶着她的一幫朋友堵在裡面,說要等她回來請她吃飯。
程佳佳要出去,她們攔住,說不許她去報信。
雙方吵了起來,對方人多勢衆,不知道誰先動了手,一巴掌正好落在程佳佳臉上,也恰好被趕回來的莊甯看見,壓抑許久的怒火碰上了地震,接着火山爆發了。
雙方厮打,最後一起到了教導主任那裡。
教導主任把她們痛批一頓之後,讓喊家長。
莊甯梗着頭:“不關程佳佳的事。”
老學究胡子一瞪:“還讨價還價?”
一個個态度良好,最後留下了常可欣和她。
教導主任還沒開口常可欣媽媽就讓常可欣給她道歉,自己也是一口一個對不起,做小伏低向教導主任保證以後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而莊甯的家長沒出席。
兩廂一對比,老學究怨氣更甚:“你媽沒空你爸怎麼不來?家裡一點不重視,難怪孩子在學校作亂。”
“誰不忙?人家家長開公司做老闆,那麼忙都能抽空過來,就你家長來不了?□□?日理萬機?”
“就這樣能把孩子教育好?”
教導主任一頓輸出,莊甯抿着唇不說話,旁邊常可欣細如蚊蚋的一聲哼還是落進了她耳朵裡。
等教導主任講夠了,常可欣媽媽又假模假樣勸了勸:“沒事沒事,忙也正常。沒有誰不為孩子好的。”
“我們做家長的一定配合學校教育工作。”
漂亮話說得教導主任笑容滿面連連點頭。
這一場互毆在常可欣家長的運作下一點處罰都沒有,某種程度上,她也算沾了對方的光。
可後來,班級裡就傳出她父親是酒後發生車禍死亡的。
那些風言風語到她耳朵裡,她隻能當做沒聽見。
各個都知道常可欣厲害,常可欣家裡有人,打架都沒被處罰。
莊甯呢,越發地沉默。
漸漸地,很少有人再跟她搭話。蘇逸突然換了目标,常可欣也忙着找那個不幸的女同學茬去了,隻有最受傷的她被遺忘。
她講話的次數越來越少,除了在課堂上回答問題。
也向班主任辭去了英語課代表的職務,每天食堂教室兩點一線,回了宿舍就拉上簾子躲在床上。
寡言、孤僻成了她在同學心中的代名詞。
她開始失眠,睡不着的時間都拿來看書做題。成績越發好,做小組作業的時候,那些不跟她說話的人還想蹭蹭好處。
在拒絕了常可欣以前的一個朋黨之後,對方破口而出:“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有個酒後駕車害人死亡的爸爸,你人品能好到哪去?”
四周瞬間寂靜,莊甯盯着對方瞧,眼神冰冷。
對方被吓了一跳,嘴唇發抖講不出話。莊甯卻露了個笑,有些瘆人。
夜裡依舊失眠,睜大眼睛試探着用刀割破手腕皮膚的時候,居然有一種痛快的感覺。
她醒過來,病房裡沒開燈,手指動了動,觸到了劉杏群的手。
媽媽,她在心中喊媽媽。
劉杏群睡得很淺,察覺到動靜立刻直起身:“甯甯,你醒了!”
“甯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閉上眼,嘴角浮上一個淺淺的笑:“媽媽,我愛你。”
“媽媽,對不起。”
姜楷儀淚流滿面,咬牙切齒,恨不得沖到學校去大鬧一場。
霸淩,這是赤裸裸的霸淩!
她講不出安慰劉杏群的話,反倒是劉杏群在安慰她:“楷儀别哭,我知道你好,你對甯甯那麼好。”
“是我的錯......忽略了她,我不知道她吃這麼多苦,一切都是我的錯......”
姜楷儀緊緊抓住她的胳膊:“你陪着甯甯,信之不用管。我會讓我媽來帶他。”
“我不進去看甯甯了,怕她難過。”
“你好好照顧她。”她要走,最後握住劉杏群的手,微微用力,“你放心,我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