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一上午,還真被她想出了一個雙全的法子。自閉症兒童在社會上的被關注程度本身就比較低,如果由林喬他們銀行牽頭出面,去跟康複機構做一個宣傳活動呢?
既給他們銀行長了臉,又說不定還能為康複機構拉到一些贊助。
最後再由主持人說出林喬資助了一個自閉症孤兒的事,這樣把他的形象推到高處,更為他以後的晉升埋下種子,這是雙赢的事。
隻要能幫到崔雲光,她不介意在背後出錢出力把這件事的“功勞”推給林喬。
她很興奮,為自己的智謀驕傲,計劃着晚上講給林喬聽。
她也願意先踏出一步給個台階,索性約了林喬吃晚餐,帶信之去吃他最近喜歡的烤肉。
很不巧,林喬要出差,并且已經在路上了。
她有些不悅,是不是她不打這個電話他就不主動說?他想等什麼時候告訴她他出差了?
心中的惱怒随口就質問出去,或許礙于有人在,林喬聲音并未冷硬,反而溫和地解釋:“怕你忙,想着等你午飯的時候告訴你。我大後天回來。”
挂了電話,她腦中還是不可遏制地往陰暗的地方想。
可能他不願見她,索性故意躲着,誰知道他是明天回還是大後天回呢,他就算今晚回來在玫瑰園住幾天,她也不會跑過去找人的。
算了,分開冷靜幾天也好,希望他能想明白。
她喜歡當面說事,剛剛想到的幫他“掙臉”的計劃就暫時擱置在一邊。她偏好從對方的表情和細微動作來判斷,所以重要的事情并不喜歡通過文字來溝通。
反正這件事也不急于一時。
比較好的是,姚校長那邊消息來得很快,她把崔雲光的事情跟民政局一提,那邊當即拍闆再給一成五的補貼。
這是好事,對民政局來說,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況且,隻需要為一個特殊孤兒提供幫助,這樣就能獲得多家媒體的正向報道,這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說不定這事一報道還能引起社會大衆對自閉症兒童的關注,引起社會有識之士的響應,從而捐些善款改善孩子們的困境。
姜楷儀不在意背後各方的意見,她隻要崔雲光能享受到實惠就行。
跟姚校長約好在福利院見,對方和藹的面孔在看見她的時候眼角的紋笑得更深,又是一番誠懇地誇贊。
兩人在空教室約莫等了五分鐘,老師領着一個瘦小的女孩走了進來。
姜楷儀仔細瞧眼前的小姑娘,崔雲光紮着馬尾辮,身上的衣服有些舊卻幹淨整潔,這裡的工作人員把孩子照顧得很好。
可惜她的眼神一如既往沒有神采。
她以為自己接受了崔雲光的狀态,可一想到這個小姑娘兩年前還跟信之坐在一起聽兒歌,現在卻成了孤兒,還是忍不住心口發酸。
“雲光,還記得姚校長嗎?”姚校長蹲在崔雲光跟前,指着姜楷儀,“這個阿姨,是信之的媽媽,信之你還記得嗎?他最喜歡跟你一起聽《蝸牛與黃鹂鳥》。”
孩子還是沒反應,低着頭自顧自摳指甲,甲床像被經常撕咬,已經沒多少指甲了,
姚校長歎了口氣,姜楷儀也跟着蹲下,她并不觸碰崔雲光,隻柔着聲喊她:“雲光,我是姜阿姨,你還記得我嗎?還有信之,你再想想,還記得信之嗎?”
她邊說邊把視頻打開,還是當初在醫院拍下的她跟信之坐在一起聽兒歌的視頻。那時候是拍給塗畫看的,沒想到幾年後派上了用場。
“阿門阿前一顆葡萄樹......”
熟悉的旋律在耳畔響起,崔雲光終于有了反應,她往前走了兩步,一把拿過姜楷儀的手機。
姜楷儀并未出聲,仔細瞧她的眼睛,好像是比剛剛有了些許神采。
沒待多久,老師和福利院院長一塊來了,老師把崔雲光帶出去,院長留在這跟她們互通消息。
提到這個孩子俱是痛惜,可沒辦法,日子總要往前走,三位女性共同的目标就是幫幫這個孩子。
看望過崔雲光的第二天,林喬出差回來了,比當初說的時間還晚了一天。
期間夫妻二人正常問候,隻不過話題都圍繞着信之。
姜楷儀藏住心中的話,照例邀請他外出晚餐,她要當面把她的想法告訴他。可林喬還是拒絕了她的晚餐邀請,隻說他會直接回家,他做晚餐,讓她把信之接回來吃飯。
也是,夫妻哪有隔夜仇。
下午半天姜楷儀興緻很高,公司裡沒了袁超,林喬也給了台階,風塵仆仆回來就要給她們娘倆做飯,簡直事事順利!
她甚至寫了份簡練的稿子,想飯後跟林喬詳談。
沒想到晚餐進行到一半,林喬就出其不意開了口:“楷儀,我想下個月開始,朗園的房貸我出兩萬,剩餘四千多的零頭從共同賬戶裡支出吧。”
“前段時間,鄭宇在工地摔斷了腿你也知道,這一養就要養大半年,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幹重活,我姐他們有兩個孩子要養,還有房貸,壓力很大。”
“所以昨天她跟我開了口我就答應了,楷儀,我想幫幫他們。”
這是早想好的理由,你姜楷儀連不相幹的人都能幫,我現在要幫我親姐姐,不過分吧。
他說完這話心中遏制不住悲涼,當初說好的往共同目标前進,為了這個家為了信之,他們一定要有商有量。
可現在呢,他是壞人,姜楷儀也不見得是好人,婚姻的本質就是自私。
他等着姜楷儀出招,如果她不答應,他就有正當理由跟她掰扯。
卻不妨姜楷儀并未深究他背後的意思,她知道他是想逼迫她放棄資助崔雲光,她理解林喬的立場,所以,她并不怪他。
但她不齒他用這種理由逼迫她就範。
眼下資助崔雲光能更便宜一些,一年隻需要三萬兩千四,少了一萬。
可她并不打算告訴林喬了,他并不會為她做了好事還省了錢而高興,他隻會覺得她做這件事是錯誤的。
哪怕她一個月隻需要支付三千二。
哪怕她為他想了條那麼好的路。
别的夫妻也這麼算計嗎?
婚姻,有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