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之無奈,替她開口:“謝謝,不過不用,她已經吐過一次了。”
“行。”司機發動汽車,體貼地降下一點車窗,“需要的話您叫我一聲。”
車内陷入一陣安靜,在好聞的淡淡花香裡,陳淮之垂眸看着懷裡的人。
酒品還行,除了話多,其餘時間都老老實實窩着,也不排斥和他的身體接觸,比清醒時更黏人,也更大方,舍得誇。
路燈不間斷地照亮微酡的臉頰,陳淮之手插進她柔軟的長發裡,輕輕揉着頭皮替她放松,不禁想起周歲說的話,半杯就倒了也能算酒量好?難不成以前每次她喝醉都是這個狀态?
陳淮之閉眼假寐,手機突然震動,他調暗亮度,看清是葉檬發來的消息:
葉檬:【學長對不起(跪)】
陳淮之:【怎麼了?】
葉檬:【有個客人也點了長島冰茶,還特别備注說要烈的,我那員工沒注意,不小心把這杯沒摻水的給妹妹了。】
陳淮之眉心一跳:【沒事,以後注意些就行。】
車子拐了個大彎,沈清嘉被甩了出去,腦門險些要和車窗來個親密接觸,被陳淮之拉了回去。
陳淮之想調整坐姿讓她靠得舒服些,結果懷裡的人倏地睜開眼,仰頭問他:“你剛剛在和誰發消息?”
她反應太突然,陳淮之愣住,一時沒吭聲。沈清嘉不滿,蹬掉腳上的鞋,一整個人往上提,直接橫跨到陳淮之身上,兩手捧着他臉,重複道:“你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是不是?”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車裡還有第三個人,陳淮之拍她後腰,忍耐着勸她下去。
沈清嘉不依,語氣變得着急起來:“啊,你果然背着我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之前周周還說讓我跟你……跟你……你這個負心漢!”
醉鬼思維太跳脫,還血口噴人,陳淮之已經要習慣了,懶得辯駁,兩手剛要穿過她腋下把人提起,沈清嘉身子一歪,嘴唇不偏不倚落在他的脖頸,溫熱的氣息一下一下刺激着敏感的神經。
很燙,很軟。
陳淮之幾乎立刻抖了一下,聽着自己幾欲爆裂的心跳,視線從她的睫毛、鼻尖,一直掃到沒被外套覆蓋到的曲線。
陳淮之克制地感受着身上的起伏,忽然意識到,他一直守着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
在嘴唇即将相觸的前一秒,車子忽然急刹。
從後視鏡幾乎看完所有熱鬧的司機轉頭,略帶歉意地問:“到了帥哥,微信還是支付寶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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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來車輛開不進小區,司機停在附近的廣場。
陳淮之把人抱下去,手上多了雙高跟鞋。
夜晚涼風一吹,沈清嘉沒忍住往他懷裡蹭,突然猛地掙紮起來,像一條在岸邊撲騰的魚。
陳淮之以為她難受,忙移到一旁的草坪,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把着她,輕拍她背:“想吐?”
胃裡翻江倒海,卻又實在嘔不出東西。
沈清嘉兩手後撐着他的大腿,上半身往前俯,不說話。陳淮之感覺到抱着的人呼吸漸漸變輕,像是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沈清嘉一個激靈,掙脫着下去,啪嗒啪嗒跑起來,徑直踩上圓石墩。
石墩曲面光滑,沈清嘉晃蕩幾下才站穩,她迎風而立,長發飛揚,失焦的眼神像是在尋找什麼,然後突然舉手,大喊道:“敬禮!”
一番操作直接讓人看懵了,陳淮之擡頭問:“幹嘛呢?”
沈清嘉怒視着他,語氣催促:“你怎麼不和我一起?”
半晌後似是意識到什麼,她慢吞吞轉了個方向:“哎,好像天安門是在這邊才對。”
原來是在懷念逝去的十一假期。
陳淮之再忍不住,偏頭笑開,沒想到沈清嘉喝醉了還能開啟第二人格。
眼前沒有天安門,隻有星星點點的路燈,沈清嘉失望地低下頭,又猛地擡頭,眼神堅毅,像要上戰場。
下一秒,她跳下石墩,小步跑起來,逐漸加速,猝不及防來了個懸空翻跟頭。衣服夠長,沒有走光,裙擺随着動作在空中劃過一道好看的弧線。
落地後,由于慣性,沈清嘉又往前跑了個歪曲的路線,眼見着要腳要撞上馬路牙子,被提起後脖,勒住命運的咽喉。
陳淮之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人單手扛起。
沈清嘉腰腹橫在他肩膀處,隻覺得腦子搖搖蕩蕩,蕩到電梯,蕩到家門口,耳邊一陣鑰匙的窸窣聲,再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家裡的沙發上,陳淮之蹲在前面。
這會兒被吵醒,她煩躁得不行,不客氣地往前踹了下,陳淮之躲開,不滿地啧了一聲:“你這姑娘,什麼時候還學會耍雜技了?”
平地起跟頭,差點沒把他吓死。
聲音隐隐約約,以為他在罵自己,沈清嘉嘟着嘴,往一邊倒去,頭發淩亂地全糊在臉上。
陳淮之歎氣,幫她把臉撥出來透氣,起身接了盆熱水給她泡着,又到廚房走了一圈,櫃子上玩意挺多,但都很新,一看就是不怎麼用。
沒找到想要的東西,陳淮之折返,沈清嘉又醒了,換了個奇怪的姿勢攤着,聽到他靠近的聲音,迷迷糊糊:“你是要找蜂蜜嗎?我這沒有。但是架子上有藥。”
陳淮之取下藥盒,裡頭還放了不少其它小藥瓶。翻出醒酒藥,檢查完有效期,就着溫水讓她吞下,慢慢拍她背,嘴上卻不饒:“就你這酒量怎麼敢喝那麼烈的酒的?周歲還說你能喝趴一桌男生,估計全在哄你吧?”
沈清嘉不服:“那……那也比你好。起碼我不會像你這麼渣。”
波髒水的本事還是一如既往的強。
聽她這麼一提,陳淮之也忍不住想算賬,俯身靠近,輕輕捏着她臉:“說我渣?你又好到哪去?晾着人一星期,第一天發要去拿快遞,第二天發要去買咖啡,第三天就沒消息了,沈清嘉,你拿我當備忘錄呢?”
一晚上陳淮之都順着她,明明這會兒他說的語氣也不重,可沈清嘉莫名感覺委屈,喉頭酸澀:“不可以嗎?”
陳淮之一頓,立馬放輕聲音哄人:“可以可以,你想怎麼都可以,别說當備忘錄,就是當備胎也行——”
話音剛落,手指觸摸到一股濡濕,是她流下的眼淚。
沈清嘉嗫嚅着:“我不喜歡你和其他姐姐待在一起。”
陳淮之曲着手指替她抹去,耐心解釋:“和你說過對不對,葉檬隻是我一個學妹。”
“不是唱吧那個姐姐,她對我很好。”沈清嘉手指着他脖子上那抹豔色,覺得自己思路從沒那麼清晰過,“之前你衣服上也有過這樣的痕迹,肯定是我沒見過的姐姐留下的。你不能一邊哄我,一邊和别人搞暧昧啊,不然這樣,多不公平啊……”
心頭像是被刺了一下,很痛。
但陳淮之聽得不是很明白,手蹭完脖頸,想問些細節,但沈清嘉不願多談,隻得先幫她擦完腳,又卸了妝。醉成這樣,也不指望她還能去洗澡,扯過一旁的毛毯,把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
等做完這些,沈清嘉已經睡着了,呼吸清淺。
陳淮之守在一旁,沒急着離開,有些事情還沒有捋清。
盯着指腹上的口紅許久,最終拿起手機,在微信列表翻出秦卿。
對方像是等候多時,回複很快:【那就明天下午,你公司樓下餐廳,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