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周海洋打開喇叭高喊:“男主呢?男主是死了嗎?”
二十分鐘後,男主傅榮峥姗姗來遲。
周海洋臉都青了:“沒看群裡通知嗎?有事不知道提前說嗎?你多大的派頭,讓整個劇組都等你一個人!”
傅榮峥吊兒郎當地攤開手:“哎呀舅舅,你通知發的太晚了,我沒看見。”
他脖子上挂着一枚女人的吻痕,明眼人都清楚是出去鬼混了,周海洋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咬牙切齒地說:“你小子最好給我老實點,不然别怪我把這些破事告訴你爹。”
傅榮峥有模有樣地舉起三根手指:“我發誓行了吧,再也沒下回了。”
周海洋一副不耐煩的表情:“行了,快去化妝。”
“好嘞,謝謝舅。”
傅榮峥笑嘻嘻地湊上去,被周海洋一巴掌拍開了。
簡直太雙标了,莫千魚啧啧好幾聲,跟江泠竊竊私語:“這姓傅的膽子可真大,你說要是他粉絲知道他私底下這樣得什麼反應?”
傅榮峥是選秀出道,這兩年拍了幾部網劇,小有名氣,微博上也有一大波死忠粉,每天叫嚣着要誓死捍衛哥哥的尊嚴。
江泠耷拉着眼皮,也聽見了兩人剛才的對話:“他家裡有背景,不會那麼容易爆出來。”她跟傅榮峥是頭一次合作,之前從未有過交集,她好奇心不重,對圈子裡的事情鮮少打聽。
莫千魚端着下巴,眼中意味深長。
在劇組上上下下忙了半個月,殺青宴那天導演在浮華居訂了桌,江泠去的早,人還沒到幾個。莫千魚托服務生拿了幾個糕點墊墊肚子,她咬着桂花糕,幽幽歎了口氣。
江泠問她怎麼了。
莫千魚說:“我就是感慨周導不愧是業界名導,真是大手筆,一包就包了一整個廳。”
“泠泠。”
“嗯?”
莫千魚越說越興緻勃勃:“我聽說這家宴會廳的老闆是江甯人,我有一個朋友見過他,據說長得氣度不凡,一看就大有來頭。”
江泠看着地上的燈影,沒應聲,不知聽沒聽進去。
氣度不凡。
她下意識就想起了那天雨夜,光束晃過他的臉,一瞬間,變幻交織,像是茫茫穿越幾百世紀,再次映入她的瞳孔,那樣熟悉,又那樣陌生。
她已經第三次失神了。
後面有人在叫,江老師,你們來這邊坐。
是導演的助理,小月。
江泠走過去,被一雙手攔住了。她擡頭,是傅榮峥。
“喂。”
江泠愣了一下:“有事嗎?”
傅榮峥抱起胳膊:“沒什麼,就是我到現在還沒加過你微信呢。”
“對不起,我不加人微信。”江泠說,“你有事可以聯系我的助理。”
傅榮峥嘴角挂着很淡的笑意,語氣輕浮:“你一直都是這個性子?”
“可以讓個路嗎?”江泠脾氣很好,仍對他保持禮貌。
傅榮峥沒動。
莫千魚擋在江泠前面,表情不算好看:“傅榮峥,你是不是有病?”
江泠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傅榮峥。後者像是被氣笑了,眼神銳利起來:“你算老幾?”
“你說呢?”莫千魚朝他勾了勾唇角,下一秒,拿起一杯紅酒潑在他臉上,“我算你爹。”
江泠怔愣了一下。
“莫千魚!”傅榮峥一聲怒吼,臉氣得扭曲。
“哎,叫你爹幹啥?”莫千魚踩着一雙運動鞋,朝他小腿踹了一腳,“以後見到你爹繞道走,别上趕着挨揍。”
傅榮峥一身狼狽,臉都快丢盡了。不遠處的媒體還在不停地摁響快門,他狠狠擦掉臉上的紅酒,踢走腳邊的玻璃杯,咔嚓一聲,四分五裂:“拍什麼拍,再拍信不信我讓你們以後幹不下去?”
一場慶功宴,鬧得沸沸揚揚,第二天挂上了娛樂新聞頭條,傅榮峥那邊很快發表了澄清聲明,說是工作人員出現失誤,讓黑粉混了進來。評論區一片倒戈,紛紛開始讨伐那位行為出格的“黑粉”。
莫千魚在電話裡大罵傅榮峥厚顔無恥,衣冠禽獸。
江泠問她:“你們兩個以前認識嗎?”
不僅認識,而且過節不淺。
莫千魚冷哧一聲:“那種大明星我怎麼敢高攀。”
江泠知道她不想多說,便也不多問,安慰了她幾句。莫千魚說要出去買菜,她說好,挂了電話。
和莫千魚的相識,其實是一場意外。那時她剛踏入演藝圈不久,遇到了潛規則,莫千魚比她長了三歲,高中辍學,在社會摸爬滾打許久,當上了酒店經理。那天正好輪到她值班,她推着餐車上菜,“一不留神”把一盤滾燙的湯潑在了老男人的鹹豬手上,老男人疼得嗷嗷亂叫,當天就進了醫院,莫千魚也因為這件事丢了工作。
江泠找到莫千魚時,她正在台階上啃煎餅,屁股坐着一沓厚厚的招聘廣告。出于感激,江泠讓她做了自己的助理,可後來在漫長的相處中,兩個人走得越近,更像是親人一般彼此照顧。
但對于過去,莫千魚向來三緘其口。她像野草一樣,身上總有股生生不息的勁,江泠還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态的模樣。
《皓月》拍完以後,江泠給自己放了半個月的長假,她素來是個佛系性格,在喧嘩浮躁的娛樂圈裡不争不搶,安安靜靜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周五,她聽莫千魚提起一家叫朝生閣的字畫店,打算過去轉轉,買兩幅回家當作裝飾。
莫千魚說要送她,怕她回來晚開車不安全。江泠說中午過去,不會回去太晚,莫千魚這才作罷,仔細叮囑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