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心裡飄過幾分疑惑,但這種疑惑她說不清是來自哪裡,也許是上一次夜晚他放在她唇上的手指,也許是他此時恰好伸手幫了自己一把。站好身子,她微微晃動了下腳踝,聲音夾雜着感謝:“我們又見面了。”
離笙順勢卸下力道,往後退了半步,他們之間恢複成正常交流的距離。
他問她:“你來這做什麼?”
她神情飄忽,扯了慌:“我來看望一位從前認識的人。”
他臉色沉下來,嗓音冷得徹骨:“誰?”
江泠有些怔住,對他突然冰冷的語氣茫然不解:“離笙,你怎麼了?”她不确定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離笙是生氣了,幾乎讓她陌生,有幾秒鐘,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受了韓豔和的影響,才會把這種不安轉移到他身上。
暴戾在身體裡慢慢消退,離笙神色變幻,眸光逐漸恢複了清明:“對不起。”
江泠定了定心神,輕聲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方才遇到一些事,影響了情緒。”離笙目光帶着遲疑和不确定,“是不是吓到你了?”
江泠搖搖頭,說沒有:“我也有情緒不好的時候。”
離笙盯着她袖口的痕迹,緊抿着唇,本就偏淡的唇色顯得發白:“受傷了?”
江泠擡手,給他看了看手腕:“沒受傷。”朝四周環顧,她問離笙,“你怎麼在這?”
他說:“我剛好路過,看見了你。”
可能因為對面是離笙,他穩重、自持,與旁人不能一概而論,所以他的話,江泠不作它疑:“要回去嗎?”
離笙繃緊的唇,松開些許:“嗯。”
江泠笑着,主動緩和氛圍:“那可不可以再載我一程?”想了想,又解釋道,“我技術不好,怕出意外,出門不怎麼開車。”
她說的半真半假,但技術不好是真,所以不算騙他。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男人眸色柔和下來:“當然可以。”
于是江泠糊裡糊塗坐上了他的車,駕駛座依舊是方路遠,唯一不同的是離笙這次和她一起坐在了後面。
方路遠嘴唇張了張,他明顯是想說什麼的,卻在後視鏡中對上了離笙暗含警告的目光,他抿緊了唇,握住方向盤的手加重了力氣。
兜兜轉轉,到底還是變成了這樣。
咿咿呀呀的戲文在車廂裡響起,這次的曲子江泠沒聽過,她聽了許久,大概猜到了意思,轉念又覺得自己無趣,她素來是不愛聽這些的,多聽幾句,不過是想多了解他一些,可人就在這裡,她覺得該抓住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離笙。”
他偏頭看她。
江泠壯起膽子,壓低嗓音,用半開玩笑的口吻:“你怎麼不叫我江小姐了?”
一隻胳膊搭在座椅把手上,離笙輕輕一笑,上身稍稍朝她靠近,學她的模樣:“我認為我們應該算朋友了。”
他用的我們。
恍惚的,江泠想,她或許真該感謝那天雨夜的相遇,讓她順其自然離他又近了一步,隻是這一步她不确定走了多遠,是能進入他的生活,還是和旁人有了本質區别,不過她是個知足的人,如今能得來他一聲朋友,已經很好了。
江泠低低地嗯了一聲,話是她問的,倒是她先不好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