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機械音的提醒,易蘭心口開始抽着疼起來了,氧氣面罩下的白霧加重,江聞汀見自己安撫不下來,急忙摁響了旁邊的呼救鈴,醫護人員和陸隊他們在第一時間沖了進來。
醫生将江聞汀推到身後,自己上前做了一番檢查,發現沒什麼大礙才稍稍松口氣,跟陸隊彙報:“沒事,患者就是情緒上有些不太穩定,我給她打一針鎮定。”
陸隊看眼江聞汀:“那要不江女士,您先回避一下?”
“哦,”江聞汀有些失落地應了聲,準備出門,卻發現自己的襯衫衣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易蘭攥在手心裡,攥得死死的,而對方挂着吊瓶的手背因為用力過猛出現浮腫,針頭幾乎被逼出來了。
她猶豫了一下,看向陸隊。
陸隊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又看向醫生。
醫生:“沒事,讓江女士在這吧,院長那邊過來還要一段時間,你們幾個大男人,照顧起來也不方便。”
陸隊點點頭,沒再趕江聞汀走。
易蘭的思緒在一針鎮定劑的作用下,逐漸清晰起來,她擡眼,看着江聞汀,吃力地吐息:“江聞汀,本将軍……不……不許你走……”
七萬英魂命喪黃泉,她還沒有找她算賬,怎能這麼輕易地放她離開!
江聞汀原本還有些灰心的,此時見對方主動留自己,趕緊迎上去,握住她的手:“不走不走,我不走,我就在這裡照顧你,好不好?”
對方的指尖很冰涼,指腹和掌心邊緣有很多老繭,江聞汀先前就留意到了,她把她緊繃的手一點一點撫平,血管裡的液體又恢複了流動。
江聞汀俯身,嘗試用手摸摸她的腦袋,漂亮的桃花眸微微向上揚着,眼尾那顆痣,顯得越發柔和,可這種柔和,跟易蘭印象裡的柔和不一樣,具體哪裡不一樣,她說不上來。
她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幾秒,肚子卻因為長時間的饑餓而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
江聞汀驚訝了下,反應過來,野生眉輕輕一挑,打趣的語氣:“嗯?餓了叭?我去給你找東西吃?”
易蘭沒有說話,合上眼眸,不再理她。
陸隊見狀立馬接話:“小劉出去買生活用品了,我讓他帶點吃的過來!”
他問醫生:“她現在能吃什麼?”
“一些流食就好,盡量清淡一點,少食多餐,”醫生解釋,“她的胃長時間沒接觸到食物,一次性吃很多的話,可能接受不了,所以前期還是要稍微注意一下。”
陸隊給小劉打電話,讓他帶小米粥過來。
易蘭呼吸變平穩之後,便不再需要氧氣面罩,醫生拿下面罩,交代了幾句,就去忙别的事情了,陸隊一個大男人,留在房間也感覺不太合适,拜托了幾句,便也退出了出去。
房間裡隻剩下江聞汀跟易蘭,易蘭臉頰上被氧氣面罩壓過的印子很深,江聞汀洗了熱水毛巾給她敷臉,敷完看對方唇角也十分幹澀,又找了淡鹽水和棉簽幫忙擦拭。
她動作很溫柔,易蘭感受到唇部濕潤,也配合地伸出舌頭,輕輕添了一下,粉色的舌尖,像小蛇吐信那樣一閃即逝,江聞汀被她随意的動作萌到。
“好可愛啊!寶寶,”她看着她的模樣,滿眼柔和,“你怎麼可以這麼乖?”
易蘭被她這聲寶寶叫得有些不好意思,别開視線不看她,她向來臉皮薄,可江聞汀這個女人,總是這樣欺負她,沒羞沒臊,像夏日裡的太陽,烤着她,讓她避無可避。
砰砰砰……
易蘭的思緒被突然闖入的敲門聲打斷,整個人開始變得警惕起來。
江聞汀見狀趕緊放下棉簽,拍着她的身子安慰:“别害怕易蘭,應該是陸隊讓人送吃的過來了,我去拿!”
緊繃的心因為對方的安撫而放松,她這才意識到,哪怕是被欺騙無數次,她也還是會下意識地去相信這個女人。
她為自己的舉動感到無力。
可轉眼一想,如今這種形勢下,不相信又有什麼辦法呢?她像個廢人一樣,躺在這張床榻上,渾身上下半點力氣都沒有,他們想要取她的性命,易如反掌。
她再一次閉上眸,克制着沒有讓最後的脆弱暴露在那些生人面前。
江聞汀開門,見警員小劉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門口。
“江女士,陸隊讓我送一些生活用品過來,”他掂了一下手裡的粥,“還有這個,陸隊說辛苦您,喂她喝一下,我們已經通知了雲山醫院的院長,她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就過來了。”
江聞汀禮貌接過粥,微笑着說:“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的。”
警員小劉見江聞汀待人處事溫和,便直接改口喊她老師:“江老師,您真的好善良啊,我還以為像您這種咖位的演員,都比較内什麼……”
江聞汀被他的話逗笑:“怎麼會,大家都是普通人。”
三兩句話便把距離拉近,小劉看了眼手中的購物袋:“這些東西……”
江聞汀騰出一隻手:“給我吧,我拎進去就好,她比較怕生。”
“那就謝謝江老師了,”他指了指過道盡頭的窗戶,“我跟陸隊就在那邊,您有事喊我們。”
江聞汀應下,病房門被輕輕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