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寫稿的差事,一下子多了兩份不緊張還錢多的工作,喬清舟也安下心,見季冬遠喝完湯,準備收拾一下就走。
一邊把保溫桶放進手提袋,一邊分神去瞥開始辦公的男人。
說實話,喬清舟是不願意承認這是季冬遠的。
别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喬清舟知道。
季冬遠并不是一個冷冰冰的人。
小的時候,他們還住在鄉下,季冬遠就是個長的好看點的小男生,跟其他男孩子一樣的野,還拉着喬清舟一起偷菜。
他會調皮搗蛋,會打架爬樹,會惡作劇成功後大笑,當然隻是少數,畢竟大多數時間他都是闆着臉惡作劇。
他喜歡冒險,喜歡奔跑,喜歡一切未知新奇的事物。絕不是像現在這樣,日複一日地坐在辦公桌後面看電腦,與當年說長大後要去世界各地冒險的少年完全不一樣。
在栾樹開花的九月,他們重逢的第一天,她就問過季冬遠,過的怎麼樣。
季冬遠說不怎麼樣。
選擇了大衆熱門的專業,做了父母覺得很好的工作,其他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以為季冬遠肯定會遠走高飛去嘗試新的人生,她才放心地回甯城謀生。
誰知那人也留在了這裡。
留在從小一起長大,街頭巷尾都非常熟悉的家鄉,每天過着兩點一線的枯燥生活,不知道這是不是季冬遠曾經期盼的長大。
那時老太太情況不穩定,兼職無休的喬清舟每次入睡前都會想季冬遠過着什麼樣的人生,一定熱血精彩,一定豪情萬丈,比她好不知道多少倍。
她想了無數種,就是沒想過趨于平靜的人生。
推開門,她回頭,季冬遠皺着眉頭敲電腦,注意到她的視線,擡頭笑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喬清舟主動開口:“今天晚上來子茂館吧,做個大餐你吃吃。”
夏天蟬鳴正喧鬧時,七八歲的女孩拉着不耐煩的男孩在樹蔭下過家家,做好的泥巴團子是所謂的大餐。
男孩急着去冒險,揮揮手說晚上回來吃。
這一揮别,匆匆十幾年。
子茂館是那家中獸醫館的名字,季冬遠記得那裡,點點頭。
喬清舟放心地離開,季冬遠坐在那看着她急着去上班小跑起來的步伐,一如當年女孩看着男孩跑開的背影。
過了九點的中獸醫館靜谧無比,一切祥和。
如果忽略門口那輛停了五次還沒能靠近停車位的車。
季冬遠靠着車身,敲了敲窗:“你确定你駕照是自己考的不是買的?”
門被猛地拉開,喬清舟氣哄哄地往店裡走:“好心幫你停車居然嘲諷我,自己停去,趕緊停完進來,我菜都冷了。”
等季冬遠推門進來,支起的小木闆上放着兩盤菜和兩碗粥。
喬清舟咬着筷子尖,招呼他過來:“你終于來了,快看我做的四君子爆雞丁,可以益氣健脾,還有山藥百合紅棗粥,養胃着呢。”
季冬遠順從地坐下,喝了一大口粥,清甜暖胃,确實是比平常的飯菜吃着舒服。
“你說的大餐就兩個菜?”
喬清舟翻了個白眼:“别看就兩道,吃下來頂你三天吃的營養。”
飯吃的比想象中平和,喬清舟本來想問問季冬遠為什麼選擇當編輯,看見對方疲憊的面容就什麼也問不出來了。
吃完飯想讓季冬遠趕緊回家休息,誰知季冬遠主動去洗碗,出來後也不走,就坐在沙發上看着在筆記本前碼字的喬清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喬清舟忍不住問:“你不回去嗎?”
還在看屏幕的季冬遠沒有動:“回去睡不着,在這看你寫科普,反正到時候我也得審。”
“吃藥沒用嗎?”
“有,但是用處不大,不能常吃。”
喬清舟無話可說,隻能繼續寫她的科普文,順便查閱明天要煲的湯。
選好食材,喬清舟一邊往手機上記一邊跟季冬遠說:“我以後都晚上給你做湯吧,做一點助眠的,中午就——”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旁邊季冬遠靠着沙發背,發出很低的呼吸聲。
她伸出手晃了兩下,确認對方真的睡着了。無奈之下,拿了自己的外套給季冬遠蓋上。
寂靜的夜裡,曾經的破碎一點一點随着呼吸愈合。
也許是覺得沙發舒服,季冬遠一連好幾天晚上都來中獸醫館吃飯,本來喬清舟叫了同城急送給季冬遠送藥膳,現在也不需要了。
吃完就去沙發上躺着,哪怕有生病的貓狗扛不住疼痛叫起來,也不嫌煩。
喬清舟說不動,隻能随他去了。
季冬遠來的越來越頻繁,經常帶着工作來找喬清舟,來了也不多說,跟老中醫或者老闆娘打個招呼就坐在沙發上看稿件。
問為什麼來,總是一套說辭。
喬清舟忙碌的間隙擡頭看了一眼,總覺得季冬遠沒有那麼清閑。
這種古怪的感覺維持了好幾天都不曾消退。
直到季冬遠想喝水,起身卻站不穩,猛地摔倒在沙發上,喬清舟才知道這股不對勁出在哪。
季冬遠暈倒的太過突然,夜深人靜,子茂館内又沒有其他人。
喬清舟聽到聲響丢下手中的杯子就往季冬遠那裡跑,焦急地把季冬遠的上半身托起來攬在懷裡:“季冬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