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清舟這幾天雖然忙,但在閑暇之餘會忍不住走神,思考她對季冬遠到底是什麼感情。
“我喜歡季冬遠嗎?”她自言自語。
小學,季冬遠太好動,撞倒了她,把她的手臂擦破一大層皮,為了補償,連續一個星期給她做飯,因分不清糖鹽醋醬油,看不出菜的好壞,導緻她上吐下瀉從此拒絕季冬遠做的任何東西。
初中,季冬遠輔導她功課,當她第三遍做錯時,季冬遠無語極了。
她很沮喪:“你是不是有的時候會覺得我很笨啊?我感覺到了。”
“不會,怎麼會呢?”季冬遠眯起眼笑,後來她回憶,感覺那個笑容是一種無奈和嘲笑,笑她沒有自知之明。
“我經常這麼覺得。”季冬遠憐憫地看着她,“天生我有用。”
喬清舟:?
“你,材必。”
……草,喜歡季冬遠除非她腦子有病。
話雖如此,喬清舟把臉埋進臂彎,隻露出一雙眼睛。
喜歡是很遙遠的詞,她第一次聽到喜歡,應該是老太太在病痛中回憶老伴的時候,一向堅強的艾花子對她說:“死亡降臨時,我會見到我愛人,那樣死亡就不可怕。”
能再聽到年輕的愛人喊自己花子,艾花子覺得死亡根本不可怕。不過,等她轉頭望見喬清舟惶恐不安的眼神時,立馬從回憶中清醒,她還有個寶貝不能丢下。
死亡,喜歡,喬清舟閉上眼睛,想象如果下一秒就會死去,她腦海裡浮現的第一個畫面是——
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她接起發現是老太太:“清舟啊,小遠受傷了。”
“啊?嚴不嚴重?”
“劃了條口子,血流了不少,小遠說不用去醫院,但又不肯處理傷口。”老太太的語氣聽起來很頭疼。
喬清舟懵了:“不肯處理傷口?為什麼?”
“不知道啊,噢對他斷了條鍊子,可能是很重要的人留給他的?”老太太憂心忡忡,“不說話不處理,你說會不會是他媽媽留給他的啊?”
“鍊子?什麼樣的?”
“我哪看得清楚,五顔六色的。”
喬清舟心裡有了猜測:“我馬上回去。”
她起身,實驗室裡紅橙黃綠青藍紫各司其職忙碌着,她和藍杉打了個招呼,借車往家趕。
老太太挂了電話,到季冬遠房門口拍拍:“小遠啊,你出來吧,清舟馬上回來了,小遠?怎麼還鎖門了?”
季冬遠隔着門急道:“您把她喊回來了?這怎麼行她還要工作啊,我沒事的!”
門外沒了回應,徒留他在屋内急躁抓狂,發洩般摔了枕頭,幹涸的傷口又有流血的趨勢。
幾十分鐘過後,季冬遠聽見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窸窸窣窣的,但沒有立刻來敲他的房門。他緊貼着門,留意外面的動靜,度秒如年。
大概幾分鐘之後,房門被敲響:“季冬遠,開門。”
心裡鬥争了一會兒,季冬遠老老實實開了門,小心觀察喬清舟的臉色。後者張張嘴,卻什麼也沒說,拿着碘伏棉簽和大号創可貼進了房間,示意季冬遠關門。
季冬遠的胳膊很白,青筋十分明顯,傷口四周泛着紅,血沒擦幹淨,血迹一直蔓延到胳膊肘。他盯着喬清舟緊皺的眉心,又慢慢往下看到對方幹淨整潔的指甲,小小一個蹲在自己面前。他耳朵悄悄紅了,一時忘記了斷裂的手鍊。
“好了,不要沾水。”喬清舟收拾完,沒等他說話就出去了。
季冬遠慌張地站起追出去,語無倫次:“清舟你别生氣!我……”
喬清舟端着兩碗雞湯,保持準備進屋的姿勢,一臉莫名:“你說什麼?”
“沒什麼……”季冬遠垂頭跟着她重新進屋,兩人一前一後,喬清舟坐在桌子旁,季冬遠坐在離得較遠的床邊,小口喝湯。
空氣中的浮塵忽上忽下,喬清舟自然注意到了桌上的東西,一塊帶血的白色紙巾,裡面是十幾顆彩色珠子。
“冬遠冬遠!快看我編的手鍊!送給你!”
季冬遠不耐煩地擰眉:“不要這麼叫我。”
“那我叫你什麼?”
“反正不要叫我冬遠,而且這個手鍊不好看,好醜,我不喜歡。”
還沒樹苗高的喬清舟愣了一下,想推推不動,幹脆直接踹了他一腳:“季冬遠真讨厭!我辛辛苦苦做的哎,不喜歡不能禮貌一點說話嗎!我才不要送給你!你個面癱!面癱!面癱!”
季冬遠傻了:“你!”
“你個面癱,天天插兜裝酷,其實像老太幹農活,直不起腰還彎不下去。”
“啊你!”
兩人不歡而散,後面喬清舟單方面與季冬遠“絕交”,即使季冬遠三番五次想來找她,她也全繞道走。
艾花子勸她大事化小,喬清舟更難過了:“明明是季冬遠說話不好聽,我做錯什麼了?”
“人家隻說了一個好醜,你踢人家,踢就算了,你罵人家,什麼面癱什麼老太,哪沒錯?”
喬清舟想了一下,她好像确實做了這些,語氣軟軟的,大眼睛裡閃着淚光:“奶奶,那你是要我去道歉嗎?可我不想去,我好喜歡這條手鍊,孔好小好難串,我好辛苦……我不想原諒他,也不想和他道歉。”
躲在門後的季冬遠瞪大眼睛,喬清舟蓄滿眼淚的眼睛無限放大,他直愣愣地看着,那副模樣烙印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他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從門後跑出來,在喬清舟面前結結巴巴地道歉:“對不起。”為了表示誠意,季冬遠把赢來的玻璃球全送給喬清舟。
喬清舟矮他一頭,一邊哭一邊收了玻璃球,也不忘和他道歉:“對不起我不該罵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