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璘彎着笑眼,而陳宴清除去最初的那一下折眉,平靜的讓人看不出情緒。
但就是這樣端肅不語,也足以讓人感覺到了忐忑。
在旁的書硯心更是已經懸起,别看公子往日端的溫良如玉,待人接物先帶三分笑,可實則鋒芒斂在内,三分笑意下藏的是七分的雷霆。
陳宴璘的笑逐漸僵硬,心裡拿不準陳宴清會如何應對,烏氏率先打破僵局,“你們父親也是希望你們兩兄弟其心。”
陳宴清把目光轉向陳老爺,“父親是忘了商會的由來了?”
烏氏被無視,忍氣吞聲的垂下眸,雙手在膝上握緊。
而陳老爺被自己的兒子責問,如何能不怒,“商會是陳家的商會,你和陳宴璘都是我的兒子,我讓誰來掌管,就是誰來掌管。”
陳宴清屈指壓碾着佩在食指上的扳指,皎白的玉色滑進他眸中,泛起一片如霜的冷冽。
陳宴璘勸道:“父親身體才好,萬不可動怒,往後我必然會與三哥一同經營好陳家。”
陳老爺發作過,也冷靜按下怒火,對自己長子道:“你們是親兄弟,興榮還不是一體的,何況宴璘還要你這個做哥哥來教。”
“我看沒這個必要。”陳宴清勾唇而笑,眸色平靜的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他不緊不慢的褪下扳指,放到桌上,“既然父親覺得五弟能做好,那就交給他。”
誰都知道這枚扳指意味着什麼,陳宴清就這麼摘了,誰能不驚。
陳老爺的臉更是有一瞬扭曲,怒目逼視着他,“你這是要幹什麼!”
“按父親說的罷了。”
陳宴清及其平淡的吐字,輕撣衣袍站起往外走。
“站住!”陳老爺一拍桌子怒喝,周遭伺候的下人各個吓得大氣不敢喘。
公子當衆忤逆,如今陳老爺的怒氣是誰都不敢想的。
陳宴清步履平穩,目不斜視,絲毫沒有要停頓的意思。
書硯大驚,他壓着聲道:“公子。”
眼看陳宴清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夜色裡,他隻得硬着頭皮上追出去,身後是陳老爺暴怒的聲音。
“放肆,簡直是不孝!”
書硯一陣頭皮發緊,腳下卻不停,追上陳宴清情急問:“公子難道當真要将商會給五公子?”
烏氏不是老爺的原配夫人,更不是公子的生母,是先夫人故去後,她才擡得夫人。
至于這兩枚扳指,不僅是執掌商會的信物,更是先夫人留給自己兩個兒子的遺物。
公子還有一個嫡親的弟弟,也就是四公子,隻是四公子在年幼時不慎丢失,多年來一直尋不到蹤迹。
這次老爺扳指給了五公子,莫說觸怒了公子,就連他都憤怒難平。
陳宴清幽邃的沉眸裡一片涼冷,“我舍得給,就看他有沒有這本事接着。”
*
一整夜吟柔都陷在夢魇之中,終于天亮,她隻覺疲憊不堪,眉間的憔悴讓來伺候她起身的玉荷吓了一跳。
“姑娘怎麼臉色如此差?”
吟柔下意識攥緊指尖,她昨夜一睡下,夢裡就全是五公子的步步緊逼,她怎麼逃仿佛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就像一條毒蛇在暗處盯着她,蠱惑的引誘她過去,“我可以救你。”
吟柔從思緒中抽神,搖頭說:“隻是沒睡好。”
玉荷不放心,用手帖着她的額頭探了溫度,确定沒有發燒才松了口氣。
玉荷伺候了吟柔洗漱,又替她給傷口上了藥,正坐在用早膳,全忠就找上門來。
“姑娘起了。”全忠笑眯眯說。
吟柔放下手裡的湯碗問:“全管事怎麼來了?”
“老爺讓我來看看,若是姑娘起了,就請姑娘過去。”
昨日的種種驚亂已經讓吟柔疲憊不已,她是真的不想去面對陳老爺,略帶請求的說:“管事可否容我晚些過去。”
“正是,姑娘昨夜睡得不安穩,起來時還頭暈,隻怕伺候不好老爺。”玉荷在旁幫聲。
全忠面露為難,“老爺心情不好,指名要見姑娘,我也不敢違背。”
吟柔指尖輕绻,眼眸慌了慌,第一個想到就是,會不會是老爺知道昨日她跟五公子的糾纏。
五公子雖然在六姨娘出現前躲了起來,可她也不确定六姨娘到底有沒有發現,萬一她其實看見了,又告訴老爺。
吟柔臉色微微發白,摒着呼吸,不敢再往下想。
“那姑娘準備準備。”全忠又催促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