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陣捏住第二顆扣子，穿進孔裡。

“林沐，你想想那些還在破壞世界的魔獸，你想想那些魔法少女。我們學校的那個傳聞，你不是已經覺得不太對勁了嗎？你不想去看看？”

黑澤陣俯身，捏住第三顆扣子。

“林沐，你想想他們三個，他們可是你非要請過來的，你現在把他們晾在客廳算怎麼回事？”

黑澤陣屈膝，捏住第四顆扣子。

“林沐，你想想市原阿姨，市原阿姨現在找了新的主家，這次是請了假過來的。每次我們吵架她都要這邊勸勸那邊勸勸，她那麼熱心腸，那麼關心我們，你忍心看她傷心嗎？她現在就在客廳等着我們和好，等着我們一起出去高高興興吃頓早飯。”

黑澤陣呼出一口氣，然後蹲在地上，幫林沐扣上腰際的最後一顆扣子。他沒有立即起身，而是就那樣輕輕環住了她的腰，将側臉輕輕貼在她瘦削的身體上，他能感到她凸出的肋骨。

黑澤陣閉上眼，一切好像重新回到了林沐剛把他從那個髒兮兮的家帶出來的時候。

那時候，他可能就這麼高，或許更高一點，他們很少擁抱，他沒有印象了。通常，他會别扭地揪住林沐的衣角，不情不願的認錯。

而林沐，一直是這樣，這麼高，這麼執拗，這麼蒼白，從十五歲開始她就不會再變了。

“林沐，你想想我。”黑澤陣深吸一口氣，林沐身上依舊沒有任何煙草味，鼻尖全都是洗衣液和消毒水的味道，“不管當時是什麼原因你想把我帶出來，你怎麼能……現在就……”

黑澤陣漸漸收緊了雙臂。

“你剛才問，要怎麼辦？”

黑澤陣把林沐箍在自己雙臂之間，她真的瘦骨嶙峋。

“那個Gin應該是死了吧？他不能回答你了。”

“但是，林沐，你可以問我，我也能幫你。誰在找你？那個人找到你了，他是想利用你嗎？還是想利用魔法少女？還是想殺了你？”

“不管是什麼，林沐，你問我，我幫你解決。”

良久，林沐把手搭在臉上，深吸了一口氣，最後她拉了拉黑澤陣的胳膊，歎了口氣：“先起來。傷口疼。”

黑澤陣仰頭看了眼，然後慢慢收回手，慢慢站起身，最後他伸手握住林沐的手腕，面色已經恢複如常：“說吧。”

林沐靠着牆重新滑下去坐在地上，然後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黑澤陣看了眼潮濕的瓷磚，頓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等了一會，林沐遲遲沒有說話。

黑澤陣又皺眉看向林沐，他覺得他這一番話對林沐是管用的，就在他考慮着要不要再加把火時，林沐忽然開口了。

“很棘手。”這是林沐第一句話。

黑澤陣知道，這是林沐的理智占領高地的表現，于是沒有插話，等她繼續說下去。

“我曾經和他交手過兩次，第一次敗了，慘敗。第二次，險勝，但是……”

“Gin死了？”黑澤陣幫她補全。

林沐一頓，然後扭頭看了眼黑澤陣，點了點頭：“我現在情況很不好，前兩次交手的時候，我的魔法能力要強出現在百倍千倍，即使那樣，我赢得依舊很艱難……”

林沐曲起一條腿，把胳膊肘搭在膝蓋上，伸手扶着自己的額頭：“黑澤陣……我找你是為了讓你活着，或許一開始我就不應該把你帶在身邊，這樣你可以更安全一點。我應該早就想到的，那些人……那些曾經的故人一個一個出現在身邊，明明我根本沒有刻意去找，他們還是一個個在我身邊出現，那時候我就應該意識到的……這些事情根本躲不過……要是我早點……”

“林沐。”黑澤陣打斷林沐，“他是魔法世界的人嗎？”

“不是。”

“Gin呢？”

“也不是。”

黑澤陣想了幾秒，然後擡眼看向林沐：“那你覺得我比不過Gin嗎？”

林沐掀起眼皮看黑澤陣一眼，然後又垂下眼看着瓷磚的交接點。

“比不過嗎？”黑澤陣追問。

“不是。”林沐說。

“那你為什麼擔心我們赢不了？”

林沐沉默了一會，最後垂下手，擡頭和黑澤陣對視：“黑澤陣，我不是為了輸赢，輸赢不重要。我一開始，從一開始就隻是想要讓你活着，活得好一點。”

黑澤陣一頓，然後點點頭：“誰不是呢。”

林沐垂下腦袋：“黑澤陣。”

“嗯？”

林沐又停下來，黑澤陣耐心地等着。

最後林沐把額頭放在膝蓋上，閉上眼，用近乎呢喃的聲音說了句：“我很害怕。”

“害怕什麼？”

“害怕你……再一次……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