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黑澤陣合上身後的門，蹲在林沐身前。

身上濕漉漉的睡衣透出了她包在身上的紗布，層層疊疊，綴着斑斑點點的血液。

“林沐，靈魂寶石在哪。”黑澤陣翻了林沐上衣的兩個口袋都沒找到，一邊去摸她的褲子口袋一邊忍不住叫她，想用聲音把她喚醒。

可是林沐依舊緊閉着眼睛。

黑澤陣把靈魂寶石從林沐的褲兜裡捏出來，然後立即用手裡悲歎魔方去貼近它。

悲歎魔方和靈魂寶石高頻相撞發出“哒哒”的聲音。

在靈魂寶石“噌”得重新點亮的瞬間，黑澤陣垂下雙手時才發現，導緻“哒哒”聲的并不是靈魂寶石汲取悲歎魔方能量的過程，而是他無法抑制不停顫抖的雙手。

“林沐，你怎麼樣？”

黑澤陣擡起還在顫抖的左手指尖去貼林沐的眼皮。

下一刻，林沐的眼微微睜開一條縫。

“林沐，還好嗎？”黑澤陣立即湊近了點，好讓她聽見自己在說什麼，“還要做什麼？你教我。”

林沐的眼神很散。

看見她的右手慢慢擡起來，黑澤陣又往她的臉側湊了點。

“要什麼東西？我幫你拿。”

林沐似乎沒有聽到他說話，伸出的手直接捏住了黑澤陣鬓邊的銀發。

黑澤陣一滞，但是馬上，他就把自己的腦袋順着她的力道貼了過去，好讓她毫不費力就可以夠到他。

林沐的手完全貼在了他的臉側。

僵屍一樣的冰涼觸感，她的手冰得他也開始全身發冷了。

林沐的嘴唇張了張。

“你說什麼？”

黑澤陣側頭把耳朵貼近她的嘴唇。

“要什麼？”他問。

然後，林沐那微弱的、斷續的氣聲飄進他的耳朵。

她對他說：“Gin，我……要怎麼辦？他…他找到我了。”

Gin。

一開始他沒有理解這是什麼意思，但是，下一刻他就意識到林沐從來沒有單獨用“陣”稱呼過他。

那瞬間，黑澤陣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被林沐伸過來的手凍住了，他已經被凍到全身僵硬了。

黑澤陣努力控制着自己，努力轉過頭去觀察林沐的狀态，耳朵裡全是他僵直的骨骼一節節相互嵌合扭動的聲音。

林沐的眸光依舊是散的。

忽然，一滴晶瑩的液體在林沐左眼尾聚集起來，黑澤陣正要擡手，那滴液體卻馬上在他的眼前落下，他的指尖去追，它順着她的臉頰一路滑到下巴尖，他的指尖就從她的臉頰一路劃到下巴尖，最後，指尖在下巴處截住了那滴液體，黑澤陣蜷起手指，将那滴液體狠狠擦掉。

黑澤陣就這樣盯着林沐看了幾分鐘，她的眼神終于開始聚焦，又過了幾分鐘，她動了動自己的肩膀，靠在牆邊的後背也漸漸挺直。

黑澤陣把手裡的靈魂寶石遞給林沐，慢慢站起身。

在林沐扶着牆邊也站起身的時候，黑澤陣已經後退了幾步，和林沐拉開了距離。

林沐繼續垂着腦袋靠在牆上，黑澤陣也沒說話。

感覺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林沐終于再次開口，她的聲音很小很低，但是黑澤陣聽得很清晰。

她說：“衣服給我，出去。”

黑澤陣雙手撐在洗手池邊，低着頭，幾分鐘後，他才漸漸找回自己的聲音。他聽見自己笑了一聲，然後他擡起頭，盯着鏡子裡的林沐有些佝偻的身影，說：“是誰？”

“出去。”林沐又無力地重複。

黑澤陣猛地轉過身：“我問你是誰？Gin是誰？誰找到你了？他找到你了會怎麼樣？”

雖然他已經刻意壓着自己的聲音了，但是那一句喊出口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很吵，吵得衛生間的玻璃嘩啦嘩啦響，吵得他自己的頭皮陣陣發麻。

林沐皺了皺眉，全身倚靠在牆邊，又過了幾分鐘，她忽然擡手搭上睡衣的扣子，從領口第一顆扣子開始往下解。

黑澤陣沒别開眼，就這樣看着她，甚至在她全部解開扣子之後，他又笑了一聲，然後看着林沐投過來的眼神，說：“林沐。這樣沒用，你可以試試把你身上纏着的那些紗布全部扒下來，看我會不會走。”

林沐手指一頓，然後把睡衣脫下來丢在地上，接着真的開始把斑駁的紗布一道一道褪下來：“好，那你就站那看。”

黑澤陣氣笑了，他仰頭看了看天花闆，又閉了閉眼，深呼吸幾次，然後往前走幾步，伸手按下林沐的手，把紗布給她纏好，最後抓過一旁的幹衣服給她披在肩膀上。

“林沐，到底是什麼事？你剛才差點就死了，你知道嗎？林沐，不管是什麼事，難道能比你活着更重要嗎？”

黑澤陣一邊說一邊抓着她的手腕伸進衣袖，胳膊都穿好之後，他又伸手幫她攏了攏衣領，然後捏住搭在林沐鎖骨處的第一顆扣子。

黑澤陣腦袋低垂，眼神低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個高大的永遠幫他把一切都擋在身前的林沐已經比他矮了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