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陣的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接着是耳語般的呢喃。

“其實就是……我喜歡看琴酒……”林沐像是故意拉長了音調……

以至于她這聲“Gin”格外缱绻，甚至有從“Gin”标準英文發音滑向“ジン（陣）”日文發音的意味。

“在床上意亂情迷的樣子……”

黑澤陣呼吸一滞，瞬間感覺到了褲子布料摩擦皮膚的觸感，下一刻，他立馬翻身側躺着，将雙腿蜷了起來。

十幾秒後，那邊忽然傳來一道手指輕彈書頁的聲響，緊接着，林沐恢複正常的聲線道：“僅此而已。”

黑澤陣眼皮一跳，呼吸回歸，心頭頓時湧上一絲被耍着玩的氣憤：“你……”

林沐又輕笑一聲：“是你問我的，我實話實說。”

黑澤陣閉上眼安靜了。

林沐聽到那邊沒動靜了，于是站起身在原地活動腿腳，一套太極都快打完了，黑澤陣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林沐。”

“你還沒睡着？”林沐重新拿起手機，“你明天不是還要繼續忙那批疫苗的事嗎？早點睡吧。我有事再給你打過去行不行？”

“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就是……他是怎麼死的？行動失誤嗎？還是意外？”

林沐一愣，半晌沒回話。

“不想說算了。”

林沐又靠着路燈杆坐下了，低頭沉吟片刻，才說：“也沒什麼，可以告訴你。既然你自己提起了，那我順便給你講講。”

聽到這句，黑澤陣不由得翻身坐了起來。

“他是一個組織裡的殺手，很殘暴很厲害的那種。從認識他到最後他死掉，其實也就幾個月，而且這其中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想着要怎麼幹掉我，甚至假意合作利用我然後害我，有一次我差點就死掉了，所以我們……其實沒你想象中那麼親密。”

事情的原貌讓黑澤陣有些震驚。

“這不是一個甜蜜的愛情故事，我覺得更像是一場厮殺，隻是最後我們各退一步，找了個平衡點。他闖入我家的時候，正被兩方勢力追殺——組織裡的死對頭和警視廳，而且他的手下被死對手陷害，他自己也被上司懷疑。後來，解決完組織的事，他的行蹤就完全暴露給警視廳了。”

“兩個選擇，繼續逃亡，或者被抓進去，最後他選了第三種……他說他甯願死在我手裡……”

林沐按着眉心，靜了幾秒，然後哼笑一聲：“然後就這樣了……他其實是一個……對自己對别人都很冷酷的人……我一直覺得他可能……也不是喜歡我……或許就是覺得這個人當對手還湊合吧……雖然也是蠻高的評價了……”

黑澤陣沉默了幾分鐘忽然開口喚道：

“林沐。”

他的嗓音與林沐記憶中的那道聲音幾乎一模一樣，林沐的思緒瞬間被拉遠，她又立馬強迫自己回到現實。

林沐拍了一下膝蓋，又站起來活動身體：“好了，故事聽完了，你快睡吧。”

“你想聽聽我的看法嗎？”

林沐對路燈杆揮出去的拳又收回來：“你說。”

“相比你，我想，他應該沒有太糾結‘你到底喜不喜歡他’這件事。”

林沐一頓，手指抓緊了手機：“為什麼？”

“不是很重要。”

“為什麼？”林沐又問。

“一開始他可能隻是好奇你為什麼殺不掉，然後他可能覺得和你上床也不錯，我不清楚他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動心了。但是他确定這件事後，一定有信心得到你。”

林沐想了片刻，還是疑惑：“為什麼？我是什麼不值錢的玩意兒嗎？”

聽到林沐的質疑，黑澤陣不由得笑了聲，然後重新躺回到床上：“我感覺是這樣。如果他沒有這個信心和能力，那我真覺得他不值得你惦記這麼久。”

林沐聳聳肩：“行吧……反正也沒辦法問他了……”

黑澤陣把手機往耳邊挪了下，盯着黑漆漆的天花闆的一處，鼻尖隐約飄過一絲辣炒年糕的味道：“林沐，你應該有過很多次瀕死體驗吧？”

“嗯。怎麼了？”

“那……你有想過自己最後會怎麼走向死亡嗎？”

林沐将手扶在路燈上，仰起頭看向瑩瑩亮光，眯了眯眼：“沒有。”

“居然沒有，我還以為你會經常想這個問題。”

“它隻是一個既定的結局，比起這個我更願意想點别的。而且，我現在……不太想死。”

黑澤陣靜了幾秒，然後輕笑一聲。

“笑什麼？”

“感謝那個我。”

“哈？”

“林沐，你等我一會。”

“等你什麼？”

林沐聽見黑澤陣長長呼出一口氣卻沒說話，過了一會，手機裡傳來了他綿長的呼吸聲。

林沐看了眼手機屏幕：“等什麼啊？等你睡着啊？真是……什麼倒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