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永良介敲鍵盤的手指一頓，壓了下眉毛，嚴肅地看向魚冢三郎：“魚冢三郎，你說這話是不是太沒良心了？林沐幫了我們多少，你現在是生活舒服了，忘了以前什麼樣了是吧？”
“我不是怪她。”魚冢三郎癟嘴。
“那什麼意思？”
魚冢三郎張了張嘴，雙手在膝蓋上一拍：“當我沒說。”說完，他又躺下了。
“哎！”吉永良介把他拉起來，“話不說清，是不是想讓我找大哥削你？”
魚冢三郎耷拉着肩膀坐着，然後歎了口氣：“我不是不能理解大哥。你看他這幾個月什麼狀态？一邊忙公司的事，一邊跟着安藤理順J區，心裡要籌劃中谷哲弘的事，還要抽空帶我們倆。就這，他居然還能想起給獄裡的科恩寫信，我是真服了……”
“是啊，他一直這樣啊，你第一天知道啊？”
魚冢三郎擡頭看向吉永良介：“就剛才這一出，林沐還沒出大事，隻是一點風吹草動，他直接就崩了……今天要真沒攔住被烏丸蓮耶發現大半夜…雖然我們都知道原因，但是你說得清嗎？之前是警告，這次你覺得烏丸蓮耶會怎麼處理？”
吉永良介垂下眼：“合作終止呗。”
“良介，我們都知道，大哥當時硬要幫你背着這個案子，不光是因為這件事是因他而起，而且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太多，他知道你一旦進去，生死難料。他背上那道刀疤你沒看見嗎？中谷家的手段，烏丸蓮耶心裡不清楚嗎？就先不提那些猜測。現在，烏丸蓮耶他既要用中谷哲弘，也要用大哥，還故意把他們放一起，你看不懂他在幹嘛嗎？”
吉永良介瞥向魚冢三郎。
“這是狩獵遊戲，獵人和狼的厮殺……”魚冢三郎往吉永良介面前湊了湊，眉頭緊皺，“隻是合作終止嗎？你敢保證我們現在退出來，還能和中谷家和平相處嗎？”
“林沐會……”
“林沐要是死了呢？”魚冢三郎打斷他，“到時候，我們對面是誰，中谷哲弘，中谷朝見，白鳥昭夫，還是烏丸蓮耶？我們手裡，有什麼？甚至我們還沒看清敵人到底是誰，隻要林沐往那一躺，大哥就能直接扛着槍過去跟他們幹，幹得過嗎？”
魚冢三郎一頓，盯着吉永良介，“良介，幹不過吧？那你要不要攔他？到時候，沒有林沐，就憑我們倆，誰壓得住他？”
“嘶！”吉永良介低下頭，雙手往膝蓋上一拍，“你就不能盼點好的？”
“這是我不盼好的嗎？這些事，你不提前想想嗎？”
“我覺得……大哥心裡有數……”
魚冢三郎一頓，然後點點頭，又倒回榻榻米：“大哥心裡是有數，但我沒有。良介，我倒不是怕死，要是攔不住，就跟着大哥和他們幹！我隻是替大哥可惜，他原本能成多少事，死了就全沒了……有時候想想，人這一輩子，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唉，真挺沒意思的……”
吉永良介在魚冢三郎屁股上踹了一腳。
魚冢三郎立即轉身在他腿上回敬一腳。
“啊！”吉永良介抱着小腿，痛苦面具，“魚冢三郎，你不知道小腿沒肉啊，踢這麼重，骨頭要斷了……”
“啧……大哥教的，無力反抗了吧？”魚冢三郎輕哼一聲，“讓你不好好練。”
“我不是最近在忙嗎？哪有空？”吉永良介一邊揉着小腿一邊瞪魚冢三郎，過了幾分鐘，才又問，“那你想怎麼辦啊？”
“我能有什麼辦法。”魚冢三郎側身撐着腦袋，“站邊上看戲呗。等着戲演完，然後大家一起玩完……”
吉永良介伸展了一下雙腿，又問：“你想讓林沐跟大哥徹底斷了啊？”
“斷得了嗎？”魚冢三郎垂眼，“我猜，林沐自己也起過這樣的心思，但是，大哥……不懂，真不懂你們……”
“不想了，睡覺睡覺。”魚冢三郎把一旁的外套拉過來蓋身上，“明天還有事。”
吉永良介望着身旁電腦屏幕發出的幽幽亮光，過了一會，他也躺下了，但是卻一直沒閉眼，不知過了多久，他戳了一下魚冢三郎：“你睡着了沒？”
“幹嘛？”
“照你這麼說，林沐要是……”吉永良介忽然停住了。
“要是什麼？”魚冢三郎問。
“我沒有别的意思，不是咒她，就是單純讨論……”
“嗯。說。”
“就是……她要是自己撐不住，安詳的壽終正寝，也不是誰害她，和誰都沒關系，大哥是不是傷心一段時間也就過去了……”
魚冢三郎睜開眼，瞥向吉永良介：“我擦！你還說我沒良心！你他媽更沒良心！”
“說了，就是單純讨論嘛，沒有别的意思。”
魚冢三郎望着天花闆想了會，最後歎了口氣又重新閉上眼：“可能吧……如果沒這些破事就好了……”
黑澤陣把手機放在枕頭邊，聽着那邊不時傳來的翻頁聲，他漸漸有些困了。
“林沐。”黑澤陣翻了個身，“你真打算熬一晚上嗎？”
林沐帶着幾分調侃的語調傳來：“反正我一具僵屍，本來就不需要睡覺，也不需要吃飯，你們人類的所有生理需求，我都沒有。反正隻要靠悲歎魔方撐着就行了。”
林沐手指劃過書頁，鋒利的頁面将她的手劃出了一個口子，她抿了下指尖，又說，“你困了就睡吧。真沒事。”
黑澤陣沉默幾秒，又忽然睜開眼，問：“真的什麼生理需求都沒有嗎？”
“嗯。”
“那……你之前和那誰不是……”
這“you know who”的措辭。
林沐心裡笑了聲，然後看着指尖那道細細的血痕漸漸消失，輕輕“哦”了一聲。
黑澤陣聽着，感覺她這聲“哦”有些悠長。
“不需要又不是不可以。”林沐垂下手，攏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我平時也會吃東西，睡覺啊。”
“那……你……為什麼？有必要嗎？”
又是一聲悠長的“哦……”。
黑澤陣翻身平躺着了。
“好奇我為什麼要和琴酒做嗎？”林沐又翻過一頁，目光從上往下，從右往左一列一列掃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