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白冷眼看着武舉台,紅色的擂台在她眼裡已然是漆黑一片,京城的水蕩漾在各處,每一處都比她想象的更深幾分。
當初奚芫也曾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嗎?她是因為這樣的事情才沒有成為京官嗎?剛剛在台上,謝安白便想起了奚芫,以奚芫的身手,哪怕拿不到狀元也至少是探花,她一直想不通奚芫為何會名落孫山,為何執迷于結交京中貴族,如今這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可今日,在那千鈞一發之際,會是誰相助于她,沒讓她遭遇同奚芫一樣的挫敗。
不待謝安白盤出懷疑對象,考官的聲音響了起來。
“第二輪第一場——祁天對陣殷臻。”
謝安白眯眯眼睛,簡單整理了一下思緒,邁步走上擂台。
一回生二回熟,若殷臻用這下三濫的手法,謝安白也能有應對之策。
殷臻走上台,看到謝安白的臉色陰沉得駭人。他剛才親眼目睹了那場風波,對投機取巧之人深感不屑,此刻謝安白的神情,讓他不禁戰栗了一下。
一聲令下,奪旗之戰正式打響,謝安白沒有先動手,站在原地觀察着殷臻。
殷臻上一場擂台之上,在謝安白手上吃了虧,此時也不敢輕舉妄動,警惕地看着謝安白。
直到考官們都顯得有些着急,二人依舊沒有交上手。
還是殷臻先沉不住氣,三步并作兩步地朝旗杆沖過去。
謝安白反應迅速,飛身躍起,擋住了殷臻的去路,逼迫他與自己交手。殷臻無路可退,隻好接了謝安白的招。二人打鬥起來,各不相讓。
殷臻終是略遜一籌,被打得節節敗退,謝安白回身奔向旗杆,一把将旗幟拔了出來。
殷臻見旗幟已經握在了謝安白手中,三兩步奔過去擋住了謝安白的去路,就要出手去搶謝安白手上的旗幟。
謝安白被沉甸甸的旗幟占住一隻手,難以招架殷臻的快攻,隻得且戰且退,最後幹脆以旗杆為武器,格擋殷臻淩厲的攻勢。
畢竟已經交手過一次,殷臻對謝安白的招式已然有所了解,剛才在台下又思忖良久,想出些應對之策。此時面對拿着不趁手的武器的謝安白,殷臻不遑多讓。
謝安白見硬攻不成,幹脆卸力向後退去。謝安白一直退到擂台邊緣,趁殷臻不備用力一蹬木樁,整個人越過殷臻飛出去,成功落在旗座前,順勢将旗杆放了進去。
殷臻再次成了謝安白的手下敗将,但他自知技不如人,倒也甘拜下風。
殷臻沒有任何小動作,謝安白的臉色柔和下來。二人友好行禮,沒了初見時的劍拔弩張。
下台後,謝安白看着殷臻,暗自盤算着如何讓殷臻為黎瑛雪所用。
武舉考試進行了一整日,結束後便放了榜。
不出所料,謝安白奪得狀元,而榜眼是殷臻。
放榜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再對殷臻評頭論足,皆是誇獎與贊譽。
待到散場,謝安白迫不及待地奔出去,果然在門口看到了黎瑛雪焦急等待的身影。
見謝安白走出來,黎瑛雪迎上前去,對着謝安白上下端詳,左看看右看看,生怕謝安白在連續不斷的打鬥中傷筋動骨。
“姐姐,我沒事。”面對焦心的黎瑛雪,謝安白寬慰道,“你可知我……”
“狀元!我自然聽說了,祁天是今年的狀元。”黎瑛雪搶先說了出來,刻意加重了名字的咬字,“我倒是不知道你又改了名字,不過今年一位女考生,你是十年來的第一位女狀元。”
謝安白得意洋洋地笑起來,落日餘晖灑在她的身上,正如一位執劍大俠。隻可惜,如今她并非立于山巅,而是沉浮于不知深淺的朝堂。她與黎瑛雪互為浮闆,拼盡全力抵禦深海中的洪流與漩渦。
謝安白沒有告訴黎瑛雪今日遭遇的不公,依舊想不出是誰出手解救了她。謝安白想尋到奚芫,想告訴她不要因世事不公折磨自己。然而,京城尋一株落入枷鎖的浮萍,無異于大海尋撈一根沉入海底的銀針。
不遠處的拐角陰影裡,兩隻眼睛正陰森森地盯着這位意氣風發的新科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