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楊教授是趁着高穎買奶茶的間隙給自己在G市系統裡的朋友打了個電話想探探梁智的底。

倒是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原來梁智先前是國安幹警，幾年前從省廳調到G市市局。國安公安雖然都有一個“安”字，普通人看來他們的警服都差不多，就以為他們是一家，實際上兩邊并不是一套管理體系。再加上國安是近些年才從幕後走到台前來的，早幾年普羅大衆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國家還有這麼個部門，但即便到今天，國安幹警的人數也要遠遠少于公安。

“是，看來楊教授的消息有些滞後嘛，現在誰叫隐蔽戰線啊，您說的沒錯，我是從國安調過來的。”

“調過來的？”楊教授看着梁智，梁智雖然看起來神色無異，但說話的語氣卻和平時不大一樣，似乎有一絲……落寞。既然兩邊都不是一個體系，那怎麼可能這麼簡簡單單說調就調了。

“市委的王若明部長，早年在國安廳幹過吧？”楊教授接着抛出誘餌。

“楊教授這你都能查到，您應該知道現在12339接到一條有用舉報的獎勵上限是五十萬吧？”12339是國家安全機關的舉報熱線，為了鼓勵廣大市民提高國家安全意識，國家安全機關會酌情給提供了有效線索的市民給予獎勵，上限五十萬。

“那你會打這個電話嗎？”楊教授沒問梁智是不是真的懷疑自己是間諜，而是直接問梁智會不會打出這個電話，他會這麼問也就笃定梁智不會因為這個點莫名其妙的事就當他是間諜。

“這看您啊楊教授，要是您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也可以考慮不打。”梁智像一隻将魚摁在爪下的貓，并不着急将之吃到嘴裡，而是在爪下反複玩弄。

其實這些都是來G市的前一晚楊教授預測到這次到G市難免要卷入到兩派人馬的争鬥之中，就對G市主要領導的履曆做了一個簡單的分析得出的推測，其中最不尋常的要數這位在市委算得上二把手的王若明，他的晉升速度在同齡人中快得格外顯眼，更主要的是他從政前七年的經曆無論從哪裡下手都查不到，這一切都指向了一種可能——他參加工作的前七年在一個涉密級别很高的部門工作。

“既然梁隊不想聊自己，那我們換個人聊，不如就聊聊您的這位老領導王若明？你調任G市市局之前應該有挺長時間是在和他共事吧？”

“楊教授，您要是再問這些和案子沒有一毛錢關系的問題，我很難不懷疑你來到這裡是居心叵測啊。”梁智看着楊教授的眼神開始有些不善，并且楊教授可以肯定，這種敵意是梁智故意釋放出來的，作為一個國安警察，他要想隐藏情緒，那很可能連機器都能騙過，而現在梁智的情緒如此外放，目的就是為了吓退楊教授。尋常的顧問接收到對方這樣的敵意肯定不會在案子上過多糾結，但想到這個案子的背後那張牽涉着高穎的照片，楊教授不想也不能退。

“申請專家協助的報告上簽的可是梁隊的大名，我要是有問題，梁隊也難辭其咎啊。”楊教授回他。他知道當時梁智申請專家是捏着鼻子的不得已之舉，但不妨礙他揣着明白裝糊塗用這話來回怼梁智。

“楊教授，王局還等着我給他彙報案情進度呢，你要是沒有什麼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梁智說着就準備站起身來往外走。

“這問題當然和案情有關系。梁隊，盧東這次帶着這麼大的項目過來實際目的就是向他的嶽父，也是當年提拔他的伯樂朱炳坤輸送利益的，我沒說錯吧？”楊教授又抛出一個炸彈。

“楊教授，那你應該去找反貪局，公安可管不了這個問題。”

“梁隊，我們也不是為這個來的。我想和你說的是，盧東一度和一個項目組有頻繁的接觸，這個項目組大部分的經費都是從盧東手上批出去的，這個項目組的負責人前段時間接連出了事。”

“怎麼？楊教授不會真相信那個姓盧的是遭人報複吧？”外界都把梁智看成是盧東那個利益集團裡的一員，畢竟他曾經的老上司王若明和盧東的嶽父朱炳坤好得穿一條褲子。但盧東不信任梁智的确是有些原因的，用盧東的話說“梁智這個小子生性格色，都當了婊子了還妄想着立牌坊。”

“我們也希望這一切隻是那位盧司長神經過敏，這樣大家都高興，但這不是等着梁隊調查麼？”楊教授沒有糾結這個案子到底是真是假，而是把話題拉回了前面說起的兩個案子“我接手的上一個案子受害人是‘79所’的主要負責人，這個案子當時全省通報，梁隊想必知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梁智被楊教授饒的有些不耐煩，從他進到這間辦公室開始，楊教授就像剝洋蔥似的，但節奏卻牢牢掌握在對方手裡，自己遲遲看不到芯。

“在‘79所’遺址挖出的資料裡，有一個人梁隊或許不會陌生，一個小女孩，名叫昝安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