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知道今天是哥哥成親的日子,爹爹阿爹忙着宴席,他們怕給家裡添亂,兩個小娃娃手拉手主動去後山拾柴,這會兩人一人背了一小擔柴回來。
他倆把柴背進竈房,見到來幫忙的兩位阿嬷,雖然有些膽怯,但也乖乖地問了好,兩個夫郎看着幾乎一模一樣的倆兒娃娃,直歎乖巧。
趙玲兒吸了吸鼻子,把竈房裡的香味全部吸進肚子裡,她長這麼大,隻有過年偶爾能吃這麼香的菜,但現在還沒到開席的時候,她不敢過去看大鐵鍋裡的東西,怕口裡的涎水流出。
她咽了幾下,拉過弟弟的手去找阿爹。
“阿爹,哥夫郎什麼時候到呀?”趙玲兒問得小聲。
周竹手裡濕,用手腕給倆兒娃娃摸了摸頭,問他們:“想見哥夫郎呀?”
“想啊。”趙玲兒搖了搖弟弟的手,湊到弟弟耳朵旁邊小聲問:“弟弟你想不想呀?”
趙湛兒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周竹用布巾擦幹淨手,從簸箕裡拿了兩個紅棗,一人一個,“一會就到了。見了哥夫郎,要問人,知道嗎?”
“紅棗!”自從紅棗被摘回來放在院子裡曬幹,他們已經饞好幾天了,這會一人一個,開心得不行。
趙玲兒捏着紅棗放在鼻子邊,使勁兒吸了一口,晃了晃腦袋,頭上的兩個羊角辮跟着來回晃:“知道啦!阿爹,哥哥呢?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呀?”
周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沒敢讓兩個孩子發現,轉頭把紅棗撥到小簸箕裡:“哥哥可能過年回,都娶夫郎了,今年應該回來了。”
“真的啊!”趙玲兒沒注意周竹的臉色,滿心歡喜,她用力搖了搖弟弟的手,又湊到弟弟耳邊說:“弟弟,你說哥哥長什麼樣呀?”
趙湛兒呆呆地擡頭,懵了一會才慢慢搖頭,小聲說:“不知道。”
趙玲兒托腮想了一會兒,頗為苦惱:“好吧,弟弟不知道,那我也不知道。”
别說兩小的不知道,就連他這個當阿爹的,都不知他大兒子如今長什麼模樣,大兒子離家那時才十三歲,過了八年,如今是高了矮了胖了瘦了黑了白了,統統不知。
周竹印象裡的大兒子,還是個整日在後山瞎跑犯渾,爬樹掏鳥窩的黑泥娃娃。
“過年就能見到了。”周竹安慰兩隻小的:“來,和阿爹一起把新房的鎖下了,一會新夫郎到了你倆就帶新夫郎進去,乖一點,别鬧人。”
兩小隻延續了他和趙有德的性子,平日裡乖得不行,此時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
新房原先就是趙炎小時候住的,不過他離家後,這間屋子就空了出來,雙胎還小,平時跟他們睡一塊,這間房偶爾用來堆雜物,前段時間特意收拾出來做婚房。
原先的床小,趙有德找了木匠買了張半舊的床,加幾塊新闆子,做了一張半新大床,床上擺了紅被,撒了紅棗,加了紅色的床簾。
原本的衣櫃桌子倒是還能用,就是看着舊了,周竹來回擦洗了好多遍,看着幹幹淨淨。
也得虧趙炎每年都會寄錢回來,不然光趙有德扛大包那點錢,想給新房子加新床都夠嗆。
可單靠趙炎寄回來的錢,也是不太夠,隻因趙有德他娘趁着家裡隻有兩個小的在家,堂而皇之上門偷拿了幾次錢,剛攢下的家底就這麼被偷了,周竹不甘心,上門讨要了幾次,次次無功而返。
不過後來他學乖了,藏錢不往家裡藏,專門在茅房附近裡挖了個坑,攢了錢就往裡埋,多年下來靠着趙炎寄回來的錢和趙有德扛大包也攢了點家底。
如今大兒子成親,那點家底也用了七七八八。
不過他和趙有德還年輕,即便以後趙炎分出去,他們也還能做工給兩隻小的攢嫁妝,這麼想,給大兒子的宴席就不能太寒碜,太寒碜會讓新夫郎多想。
三桌席面不多,菜色不含糊,每桌安排了八個菜一個湯,葷菜六個,殺了三隻雞,肉是實打實的,也就加了點芹菜加個香,更别說還有特意割回來的三根豬大排。
素菜說是兩個但都用豬油渣炒,聞起來噴香。
有兩位夫郎幫手,很快就做好了,趙有德去隔壁接了桌椅碗筷,擺在小小的院子裡,也是滿滿當當。
吉時不能耽誤,家裡收拾好之後,本該是兒子去村頭接花轎,奈何趙炎不在,周竹決定家裡交給紀雲操持,全家人一塊兒出動去村頭等花轎。
遠遠的,一頂小花轎晃晃蕩蕩地被擡過來。
剛進村頭,鞭炮乍響,噼裡啪啦地吓了青木兒一跳,他在花轎裡透過粗制的紅簾看到了外頭看熱鬧的人,每個人像是被裹上了一層紅色,影影綽綽。
他的心微微提起,一雙手攥緊手中包袱布,翹起的尾指卻在顫抖,他看着紅簾外的人帶着花轎從村頭走到村尾,最後落在趙家小院。
剛落地,便聽到外頭在議論新夫郎好不好看,還說要跟大公雞拜堂,得找根紅繩綁住,不然飛了就不好了。
青木兒這時才有了替嫁的實感,他無措地坐在花轎裡,看着手邊也同樣被吓傻的大公雞,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麼。
“要不然就讓我替堂哥拜堂吧!反正這夫郎也是我不要的,跟大公雞拜堂算怎麼回事啊?”
青木兒不明其意,隻覺得這人講話帶刺,聽起來令人難受,他甯可和大公雞拜堂,反正他也是假夫郎。
假夫郎配大公雞,正合适。
誰料這人說完,有人高亢了一句:“趙有德!你兒子趙炎回來了!”
青木兒猛地擡頭,呼吸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