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雙胎,不僅能蹦能跑,還能一邊挖,一邊撿樹枝,野菜挖完,腳邊樹枝攢了一小堆。
青木兒眨眨眼,默默地偏開了頭。
挖完野菜回家,桂花米釀也晾好了,一大兩小蹲在院子裡洗野菜,邊洗邊巴巴望着小院外,等着他們阿爹回來把米糕切成塊。
周竹回來時不禁笑開,給三人腦袋挨個摸了摸,放下木盆回竈房切米糕去了。
雙胎喜得跟在周竹後面進竈房,隻有青木兒蹲在原地發楞,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頭。
不同于美夫郎的細膩柔嫩的手,周竹的手掌心多是繭子,可覆在腦袋上的感覺卻是一樣的。
“哥夫郎!吃桂花米釀啦!”趙玲兒的聲音。
青木兒連忙應一聲,起身進去。
切好的小塊米糕,澆上特質的桂花蜜糖,一碗甜滋滋的桂花米釀就做好了。
蜜糖可是好東西,一年未必能吃上一回,但吃一回,就能讓人甜上一年。
青木兒和雙胎一人捧着一個碗坐在桂花樹下吃桂花米釀,這一口桂花香甜,從唇口甜到心口。
家裡難得做桂花米釀,周竹想着大兒子十三歲離家,上一回吃,早不記得是何時了,如今做了,怎麼着也得給大兒子送一份過去。
他讓青木兒和雙胎看家,打算帶點東西去找張大順幫忙跑一趟,張大順家裡賣豬肉,每天跑好幾趟去鎮上,能順帶稍一段。
誰知青木兒一聽,立即站起,跟在周竹後頭進了竈房。
他正愁找不到機會去尋丢失的東西,他記得上花轎不久就到了吉山村,想必丢東西的地方離這裡不遠,若是不早些去找,隻怕會被人撿走。
青木兒小聲和周竹說:“阿爹,我去送吧。”
周竹一愣:“你沒去過鎮上,如何送得?”
“趙……阿炎說鎮上就一家鐵匠鋪,問問人,便知了。”青木兒說。
周竹不甚同意:“先不說你一個小哥兒自己去,你對三鳳鎮不熟悉,走錯了路就不好了,我讓大順送一趟就是了。”
青木兒一聽有些急,機會難得,他怕周竹不讓他送:“阿爹,我去吧,我、我……”他一急,頓時嘴快:“我、我想阿炎了,想、想見他……”
話沒說完,整個人比竈爐裡的火還要紅。
周竹一聽頓時笑了,村裡哪有人會把什麼想不想啊挂在嘴邊,也就清哥兒年紀小不怕羞。
小夫郎剛成親沒多久,相公就離家,免不了想念,若是不讓他去,豈不是讓他覺都睡不安甯?
“成吧,一會你坐村裡的牛車去,這樣也能快一些。”
周竹答應,青木兒長長地松了口氣,緊張過後,想起自己說的話,臉頰燒得比蒸籠還燙。
院裡頭想啊念啊多是随口就來,一時口快,他不好意思對上周竹的眼神,找了個洗碗的借口出去了。
桂花米釀用瓦罐裝了一小罐,放在魚簍裡,魚簍小,就算路上颠簸瓦罐也不會抖來抖去。
青木兒頭戴鬥笠,背上小魚簍便出發了。
他邁着八字步,闆闆正正地走去村口,他猶豫着要先去找銀子,還是給趙炎送桂花米釀。
想了一會兒決定給趙炎送完回來再去找,天熱,桂花米釀存不久,找完再去,桂花米釀怕是要變味。
村口有一棵大樟樹,平時趕車人就等在這兒,人坐滿了,就一塊送到鎮上去,一趟一個銅闆,最後一趟得趕在酉時三刻前,錯過了就得自個兒走路回了。
吉山村離三鳳鎮不算遠,走路半個時辰,青木兒抱着魚簍坐在闆車最末尾,抖着腦袋颠簸不到三刻鐘便到了。
這會兒雖過了午市,但三鳳鎮熱鬧不減,多得是沿街叫賣的貨郎,路過攤子就傳來一聲吆喝。
青木兒抱緊魚簍,小心避開行人,他一緊張,忘了剛學的走路姿勢,腳尖内扣小碎步噔噔點過去。
直到被碰了肩,那行人皺着眉剜了他一眼,方才想起,他的習性又跑出來了。
他慌忙小跑到一旁屋檐下,左右仔細看了看,沒人注意,登時松口氣。
伸直身體,壓低鬥笠,走得一闆一眼。
方才問過路,鎮上打鐵鋪好認,沿着街一路走下去就能看到,甚至還未走近,就聽到了叮叮當當的敲打聲。
鋪子外頭支了攤擺了許多農具鐵器,有一小漢子坐在攤子後面,高聲吆喝。
小漢子見有人直挺挺往這邊走來,問了一句:“小哥兒可買鋤頭鐮刀啊?咱們這的鐮刀鋒利得很,您輕輕一割,這麼大把的草就能割下來!”
青木兒擡了一下鬥笠,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漢子在跟他說話,他連忙搖頭,有人過來攤子問價,往旁邊讓了一下。
那小漢子以為他不買,這會兒來了人忙着招呼生意,便沒多理會他。
青木兒繞過攤子往鋪子裡走,鋪子裡挂的東西比外邊更多,内裡買東西的人倒是不多,他往裡瞧了一眼,便看到了撩着袖子打鐵的趙炎。
其他兩個打鐵匠上衣都穿着坎肩,邊敲邊聊,隻有趙炎穿着交領窄袖,袖口撩起紮在上臂,繃緊的肌肉上覆着一層薄薄的汗,沉默地敲打手中鐵器。
淩亂微翹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神情,也遮住了他的視線,直到有人走近,趙炎才皺緊眉頭,頗有不耐,想說一句“買東西找夥計”。
擡起頭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