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汀在尖銳的耳鳴中睜開眼睛。
白色的天花闆,消毒水的氣味,還有手背上冰涼的輸液針——醫療部的病房。窗外,暴雨依然懸停在空中,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您醒了。”
十四行詩的聲音從床邊傳來。維爾汀轉頭,看見她正用沾濕的棉簽輕輕擦拭自己幹裂的嘴唇。那雙總是銳利的金色眼眸此刻布滿血絲,制服的領口還殘留着時之蠕蟲的腐蝕痕迹。
“斯奈德呢?”
維爾汀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十四行詩的動作頓了一下。
“消失了。”她放下棉簽,從口袋裡取出一樣東西——那枚刻着字的齒輪吊墜,“現場隻留下這個。”
吊墜的鍊條斷了,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扯碎的。維爾汀接過它,金屬表面還殘留着微弱的溫度,仿佛斯奈德的指尖剛剛離開。
“您……”十四行詩深吸一口氣,“您全都想起來了,是嗎?”
維爾汀沒有回答。她的腦海中,那些曾經模糊的記憶此刻清晰得刺眼——
斯奈德的血濺在懷表上。
斯奈德的唇壓在自己唇上。
斯奈德說:“這次您終于主動吻我了。”——然後她化作了光。
維爾汀猛地攥緊吊墜,齒輪的尖角刺入掌心,鮮血順着指縫滴落在雪白的床單上。
“我需要去綠湖監獄。”她掀開被子,“現在。”
醫療部的走廊上,瑪蒂爾達正倚在牆邊等待。
她手裡把玩着一支香水瓶,液體在玻璃内搖晃,折射出詭異的橙紅色光芒。當維爾汀和十四行詩走近時,她輕輕按下噴頭——甜膩的橙花香氣彌漫開來。
維爾汀的太陽穴突然劇烈跳動,一段陌生的記憶強行插入腦海:
瑪蒂爾達站在綠湖監獄的地下三層,将同樣的香水噴灑在一具透明棺材上。棺材裡躺着的人——
“你看到了?”瑪蒂爾達收起香水瓶,“這是‘記憶之香’,能短暫喚醒被暴雨沖刷掉的片段。”
“那是什麼地方?”維爾汀抓住她的手腕,“棺材裡的人是誰?”
瑪蒂爾達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目光落在維爾汀染血的手上,輕聲道:“您真的做好準備面對真相了嗎?即使那可能會摧毀您現在的認知?”
走廊的燈光忽然閃爍了一下。
維爾汀的懷表自動彈開,指針逆時針瘋狂旋轉。
“帶我去。”她說。
綠湖監獄的地下三層比檔案中記載的更加陰冷。
穿過層層封鎖的金屬門後,維爾汀看到了那個房間——六邊形的地下空間,牆壁上刻滿複雜的齒輪狀紋路,正中央擺放着一具透明棺材。
棺材裡躺着一個人。
灰綠色的短發,蒼白的皮膚,鎖骨處若隐若現的齒輪紋身。
斯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