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刺入血肉的聲音很輕,像雨滴落入深潭。
維爾汀的瞳孔驟然收縮,鮮血順着劍刃的血槽湧出,染紅了十四行詩顫抖的手指。她看見自己的血珠懸浮在空中,與天花闆上倒垂的暴雨融為一體。
“三。”瑪蒂爾達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劇痛讓維爾汀的視線模糊了一瞬。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十四行詩的劍精準地穿過第四與第五肋骨之間的縫隙,劍尖已經觸碰到那顆跳動着的、由精密齒輪構成的心髒。
“繼續……”維爾汀咬牙抓住十四行詩的手腕,“别停下……”
十四行詩的金色眼眸裡湧出淚水。她的劍在發抖,卻依然堅定地向前推進了一寸——
咔嗒。
随着一聲機械卡扣松開的輕響,維爾汀的心髒位置迸發出耀眼的藍光。七個微型齒輪從傷口中浮出,每個齒輪邊緣都刻着不同的名字:
斯奈德、十四行詩、瑪蒂爾達、星銻、兔毛手袋、X、X
最後兩個齒輪上的名字被血迹模糊了。
“原來……有七個錨點。”瑪蒂爾達輕聲呢喃,手中的注射器迅速刺入齒輪組。橙紅色液體注入的瞬間,齒輪開始高速旋轉,發出類似懷表走音的咔嗒聲。
維爾汀跪倒在地。她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從體内被抽離——無數記憶的碎片像退潮般從腦海中流逝:第一次見到十四行詩時她敬禮的樣子、瑪蒂爾達在調香室遞給她的第一支香水、星銻在潛艇裡哼唱的古老船歌……
“司辰大人!”十四行詩扔掉劍抱住她下滑的身體,“停止吧!您會忘記所有人的!”
維爾汀的指尖艱難地伸向透明棺材。
“不夠……”她的聲音越來越弱,“還差……最後一步……”
瑪蒂爾達将染血的齒輪按在斯奈德心口。
驚人的一幕發生了——那些齒輪像找到歸處的候鳥,一個接一個地嵌入斯奈德蒼白的皮膚。每嵌入一個齒輪,她鎖骨處的紋身就亮起一分,而地下室牆面的齒輪紋路則暗淡一分。
當第五個齒輪融入時,斯奈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有效!”瑪蒂爾達回頭喊道,“但還缺兩個齒輪的能量——”
她的話戛然而止。
維爾汀不知何時已經爬到了棺材邊,染血的手指正撫過斯奈德的臉頰。她的瞳孔開始擴散,卻帶着近乎溫柔的笑意。
“這次……換我來找你……”
她摘下始終挂在頸間的懷表,輕輕放在斯奈德胸前。
懷表彈開的瞬間,最後兩個齒輪從表盤深處浮出——
維爾汀
1999
這兩個齒輪比其他五個更加精密,表面布滿細小的裂痕,像是經曆過無數次破碎與重組。它們懸浮在斯奈德心口上方,遲遲不肯落下。
“原來如此。”瑪蒂爾達突然明白了什麼,“最後兩個錨點是……”
“是她自己的名字和這個時代。”十四行詩的聲音發抖,“她在用存在本身作為祭品……”
當第七個齒輪終于嵌入斯奈德的心口時,整個地下室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懸停在空中的血珠、暴雨、甚至塵埃都凝固了。維爾汀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飄散,像一縷被風吹散的煙。她最後看見的是——
斯奈德睜開了眼睛。
那雙灰綠色的眼眸裡,盛着跨越七個輪回的星光。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