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三途春千夜是假期結束返校的第一天。
你不可能一直不見他,對此早有準備。你們之間亟需一次開誠布公、或是任由你發洩不滿的契機。
在校門口狹路相逢,在你留意到他的心音時,他已經将你攔腰扛了起來。
你找了個穩定的姿勢窩好,生氣地錘了他一拳。
“我不想曠課。”
他頭也不擡:“幫你請假了。”
你勉強認可了這次會面。
他穿着私服,看樣子今天也不打算上學。早就算半個辍學人員,他的目的隻是趁你落單堵到你。
門關上後,他把你丢到沙發上。
你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青黑色。
哼,笨蛋小春。
一直到假期結束前,你每天都會和Mikey見面,通過他的心音也能大緻了解三途春千夜的近況。
你知道他近期常常魂不守舍,脾氣暴躁,幹起架來下手都重了八分力道。還發生過給Mikey的鲷魚燒買錯口味(你:這種事情無關緊要)、甚至無意識往Mikey的水杯裡加洗滌劑的事情。
那杯加料的水被理智回神的三途春千夜自己喝掉了,你失望地想,要是他有意識地因為你而給Mikey下毒,那才能證明你的優先級高于Mikey。
他的喜歡也不過這種程度而已。
幾次欲言又止後,Mikey大概也覺得這樣的春千夜非常麻煩,對你說:“三途要不行了。”
三途春千夜的異常狀态影響到了工作,讓最近不怎麼上心關卍、想當甩手掌櫃的Mikey有點困擾。
你們牽着手,佐野真一郎飄在邊上比比劃劃,Mikey隻是安靜地看着他。
“不夠,完全不夠。”
你堅定地否決了他讓你安撫春千夜的言外之意,自顧自轉移話題:
“别管小春了,我要吃橋邊的那家炸雞。”
降靈的時間通常接近黃昏,這個時段能夠讓靈在人類世界維持更久,因此Mikey承包了你的晚飯。
比起炸雞,Mikey更屬意蛋包飯,但他逐漸會和你商量吃什麼,而不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那家店的蛋包飯也很好吃,是兒童套餐裡的,還有随機的特質小旗子,我還沒集齊。”你試圖說服他。
如今你已經對Mikey的喜好了如指掌。
那天晚上你還是一個人偷偷去了三途春千夜家附近,在無數人的聲音中精準定位屬于他的心聲,确認他的生命力頑強到即使喝下洗滌劑也依舊平安無事,才放心離開。
笨蛋果然命大。
你違心地哼哼。
回憶結束,你松松垮垮地歪在沙發上,姿态閑适地等着三途春千夜開口。
他半坐到沙發扶手上,手肘撐在靠背上,緊緊皺着眉毛。
“……為什麼躲着我?”
經過了漫長的心理鬥争,他問。
對前段時間神社門口的偶遇避而不談。
你端正坐好,真誠地望着他:
“畢竟、戀愛的話,就不能和異性太過親近了吧?男朋友會介意的。”
“……男朋友?”
他擡高了眉毛,像是失憶了一樣輕輕重複了一遍。
「誰?」
不是,他還真失憶了嗎?
你震驚地張開嘴:“佐野、佐野萬次郎君,我的男朋友。”
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似乎對這一事實接受良好。春千夜俯下身,手指順着你鬓角的頭發、沿着耳朵的輪廓劃過,最後強硬地插進發間,拇指摩挲你的臉頰,垂下眼睫避開你筆直的注視。
“都無所謂了。”
春千夜說。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你,披散的櫻花色長發瀑布般垂挂下來,如同牢獄隔絕了兩側的視野。墨綠色的眼睛晦暗不明,藏在濃密的睫毛下方。
他什麼都沒想,内心的聲音完全消失了。
習慣了他吵鬧的心音,你不适地擰起眉毛,遲疑着喊:
“……小春?”
他突然笑起來,睫毛投下兩彎漂亮的扇影。
“我不會放手的。”
三途春千夜說。
你下意識向後挪動了一點,但他的手指緊緊扳着你的下巴,另一隻手則牢牢禁锢你的肩膀,使你無從躲避。
你驚訝地擡頭:“你想……”
他用嘴唇截斷了剩下的音節。
吻是漫長的,緊緊壓迫着呼吸。如同蛇絞殺獵物,牙齒深深刺入咽喉,注入毒素,等待獵物窒息後,再盡數吞吃入腹。
你氣喘籲籲地咬他,想将侵入口中的舌趕出領地。他吃痛後卻并不立刻離開,而是強硬地掰開了你的牙齒。
“Mikey對你做過這種事嗎?”
你含糊不清地嗚嗚啊啊了半天,搖晃腦袋想要甩開他。
因為你的抗拒,他的長睫毛輕輕顫了顫,手上加重了力道,神情一瞬變得無比暗沉。
你認為這一刻的他比怨靈更像怨靈。
如果有變臉大賽,你一定第一時間舉薦他參與。
“你喜歡的人是我才對吧?”
繼舌頭之後,你又對着他的手指一口咬下去。
他像感覺不到疼痛,指關節仍舊卡在你的上下牙床之間,自言自語地将對話進行下去:“短短一個月就讓剛認識的Mikey介入,出軌?哈、捉弄我也要找個好點的對象,你不是最讨厭Mikey了嗎?”
虧他還記得這件事。
你假笑:“小春自己都不在意了,繼續關心這點的我不就顯得很蠢嗎?而且……”
你擡手去摸春千夜嘴角的疤,放慢語速,學着春千夜當年的樣子說:
“小萬不是故意的嘛。”
陰陽怪氣的諷刺并未達到預期的效果,春千夜的反應出乎你的意料。
他急迫地捉住你的手腕,眼中驟然迸發光彩,笃定地說:
“你還在意這件事!”
我才不在意!
你正要開口,春千夜卻抓緊機會改換了态度,聲音變得很低,接近呢喃,近似懇求:
“我承認最近忽視了你,以後再也不會這樣,至少約會絕不缺席,重要的日子也……”
“很久以前小春說過同樣的話。”你抿了抿嘴,提醒他。
在你們上一次吵架的時候。也許算不上吵架,那是僅僅持續了十分鐘的單方面冷戰。
“這次一定不會……”
他總是說話不算數,你已經對類似的台詞免疫了。
你氣得想笑,最後隻是歎了口氣,當然,這是演技:
“小春,我喜歡Mikey,我正在和Mikey交往。”
他的聲音在一瞬間凍結了,喉嚨裡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哽咽,就隻是這樣看着你。
你的心裡升起了報複成功的快意。回想起這兩年接連被爽約、聽他滿腦子“Mikey”的經曆,他的痛苦才是你平複委屈和憤怒的良藥。
“……我不介意,讓我們繼續吧。”
他無表情地說着,扯下你的領結,拆開,将你的雙手反剪到頭頂捆好。
你聞到柑橘味的洗發水香氣——因為你曾說過喜歡這個味道,所以他偶爾會在重要約會的時候使用這一款廉價的柑橘香波。
襯衫的第一粒紐扣被解開。
他是真心實意、決定成為你和Mikey之間的第三者的。
不僅如此,當下他還準備采取更加過激的行動。
意識到今天的和平談話已經告吹——實際上,從你決定利用Mikey刺激春千夜起就稱不上擁有理智,直到目前為止你都還在心裡對春千夜豎中指——你決定反抗到底,以展現自己仍未原諒三途春千夜的決心。
你擡腿、揮舞手臂、使用頭錘攻擊他,但都被輕易制服。他的耐心由于繁瑣的衣服逐漸告罄,粗魯地将紐扣扯斷。崩開的扣子雨點一樣落到地上,熱度過高的手從領口探進去,挑開内衣肩帶。
“笨蛋小春!”你尖叫起來。
雖然你實際并不介意和他發生點什麼,但絕對不是在當前的情況下、時間點,更擔心被奶奶打斷腿的末路,怒氣沖沖地瞪他。
“啧。”他不耐地咋舌。
“不想被我碰嗎?沒有人會來幫你,”春千夜笑笑,“……Mikey也不會。”
他并攏的食指與中指點在你的胸口正中心,低垂着眼睫。
“……隻有我會幫你,也隻有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他一直是這麼告訴自己、并實踐的。
你的大腦持續尖叫:「先背叛的明明是你!」
你将他過去幾年頻繁的缺席定義為“背叛”。
你是被春千夜嬌慣長大的。
雖然這幾年脾氣變得糟糕,但今天之前他從未粗魯地對待你。如今,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将此刻的行動進行下去,甚至枉顧了你的意願。
他的反省與你想要的相去甚遠。
你幾乎想要搖晃他的腦袋查看裡面積水的高度,再給那張漂亮的臉兩拳。最後卻隻能怒氣沖沖地、像是炸毛的倉鼠一樣尖叫着說:“你就不怕被小萬揍嗎!會死的!”
你聽見了他的心聲。
“……我沒在擔心你!變态!變态小春!”
“噓——”他捂住你的嘴,“保持安靜,我不想弄痛你。”
胸口的手指在心跳聲中下滑,裙擺翻起,遠高于你的體溫落在危險的某處,正要進入更隐秘的場所……
你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破功了,大聲嚷嚷:
“……小萬!你到了沒!不快點過來就完蛋了!”
失去純潔之後,與神明的聯系就會中斷。
雖然不代表你作為巫女的能力盡數喪失,但在那之後你的業務範圍絕對不包括幫人通靈。
你用自己多年的巫女經驗、比詛咒三途春千夜進局子更惡毒地猜測你們家供奉的一定是有處女癖的變态三流神明……這話不能讓奶奶聽見。
在你的喊叫與掙紮中,“嗒啦”一聲,藏在身後的手機從沙發上滑落。屏幕顯示着“通話中”的狀态,對象正是Mikey。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