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幾十年前就研制出了煙花,不過上安溪縣地處偏遠,徐言松找遍縣城,隻尋得兩種煙花——銀娥金蟬煙花和一丈菊煙花。名字聽起來文雅,實際上和現代煙花差不多。銀娥金蟬煙花燃放時,像銀娥和金蟬在空中飛舞;一丈菊煙花綻放時,如一朵菊花在夜空中絢爛盛開。
徐言松對煙花見怪不怪,可徐知溪卻是第一次見。他微微仰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煙花在漆黑的夜幕中絢麗綻放,那場景正如詩句所雲 “紛紛燦爛如星隕”。
綻開的煙花瞬間占據了他整個視野,眼中再無其他。看着看着,徐知溪不知不覺流下眼淚,憋了許久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他索性順着心意,轉身撲到徐言松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徐言松正仰頭看煙花,被徐知溪突然抱住,一時間有些發懵。感受到胸前被濡濕,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輕輕回抱住徐知溪,手溫柔地撫着他的後背。
北城區燃放煙花的聲音接連不斷,熱鬧非凡。可在徐言松的感知裡,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此刻他的世界裡,隻有懷裡的徐知溪,以及自己那急促得如同轟雷貫耳的心跳聲。
他心疼懷裡這個傷心的人,也因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心中那份對徐知溪的喜歡不受控制地宣洩而出。他多想輕輕吻去徐知溪頭頂、眉眼的淚水,讓他隻留下笑容,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得耐心等待。
徐言松将擁抱又緊了緊,輕聲安撫:“知溪,别怕,有兄長在。”
懷裡傳來徐知溪帶着哭腔的嗫嚅:“兄長,我們這一輩子都不要分開好不好!”
“好,自然是好的。等知溪院試後,知溪去哪兒,兄長就去哪兒,再也不分開了。” 徐言松堅定地回答,眼神中滿是溫柔與承諾。
徐知溪微微擡起頭,濃密的睫毛上挂着淚珠,眸子裡的哀傷随着眼淚的流出漸漸減輕。感受到兄長專注而深情的目光,他破涕為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嗯,再也不分開!”
兩人熱熱鬧鬧地過了個年,大年初二的時候,又精心挑選了滿滿一大箱禮品,用拉貨的驢車載着前往張木匠家拜年,順便去給父母掃墓。
他們上次來平沙村也是拜訪張木匠,還拿回了那個讓徐知溪又好奇又恨的令牌。這次再來,因着過年的緣故,村子比上次熱鬧了許多,沿着村子一路走去,能看到不少青壯勞力。
看到徐言松和徐知溪,村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議論紛紛。很多人家都有家人在縣上做工,自然知曉徐言松的生意做得極為火爆。起初衆人是嫉妒,可當發現嫉妒也無濟于事時,便都轉變成了羨慕。
徐言松牽着驢車,和徐知溪邊走邊聊天。
“等這次回縣城,之後回來怕是得數月以後了。”
“是啊,” 徐知溪歎了口氣,眼中滿是不舍,雖然父母去世後他在平沙村的日子并不好過,還時常遭受流言蜚語,但那十幾年的光陰又怎能輕易抹去。要是真能輕易忘掉,也就不會有 “故土難離” 這番話了。
“兄長,先回趟家吧。”
“好!” 察覺到氣氛有些傷感,徐言松也不再言語,默默牽着驢車走到自家門前。
家裡雖然有張木匠幫忙照看,打理得還算整齊,但因長久無人居住,沒有人氣,已然顯得有些破敗。院裡生出了一層薄薄的雜草,離茅草屋不太遠的後山,還能清晰地看到兩座墳茔。
“父親,母親,我先去給張木匠拜年,等晚點再來掃墓。” 徐知溪遠遠地對着墳茔磕了個頭,将貢品暫且放在家裡,招呼徐言松一起前往張木匠家。
相比于清冷寂靜的徐家,張家則熱鬧非凡。門口貼着嶄新的對聯和威風凜凜的門神,門前還挂着一個喜慶的紅燈籠,讓人看了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到了家門口,首先傳來的便是一陣狗叫聲。徐言松将驢子栓好,提起禮品,又摸了摸懷裡細化後的合同,上前敲了敲門。來開門的是一個高個兒的壯漢,正是張生。
“張兄,” 兩人互相見禮,張生熱情地邀請他們進去。
張木匠正窩在炕上,透過窗戶看着外面。許是兒子兒媳回家過年的緣故,張木匠的精神比上次要好很多。見是徐言松和徐知溪兩人,他有些激動地喊兒媳婦準備吃食。
拜了年,幾人圍坐在爐火邊閑聊。兩家人之前就互相幫助,之後又成為了合作夥伴,關系比之前親昵了許多。
“言松,府城的生意現下咋樣啊,我之前聽張生說貌似出了一點問題。”
“挺好的,之前是有問題,不過已經解決了,現在也算是穩定下來了。”
徐言松摸了摸懷裡的合同,繼續道:“張兄等回安溪縣以後就着手接手生意吧,知溪打算正月十五過了就去府城書院讀書,我這邊将生意都安頓好,估摸着一個多月也就出發去府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