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縣雖經匈奴肆虐,僅餘寥寥數百人,好在敵軍撤離時未席卷所有物資。
雲家軍将物資分發予幸存居民後,留下副手與數十人暫時接管縣城事務,主力則奔赴追擊那股流竄的匈奴部隊。
曆經數日休整,安溪縣雖依舊滿目瘡痍,一片廢墟之态,但居民們好歹重拾了些許精神。沉寂多日的縣城,袅袅炊煙再度升起,漸漸有了一絲人氣。
徐言松端着一碗拌面,蹲坐在自家門檻上,目光望向遠處那縷縷炊煙,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此前匈奴來襲的驚吓,以及張木匠的不幸離世,讓他這幾日精神萎靡,直至今日才稍有恢複。聽聞府城的官員即将前來,隻是不知确切抵達時間。
徐言松往嘴裡扒拉了一口飯,腦海中浮現出徐知溪的模樣,心情頓時又有些郁悶起來。
雲家軍前往府城送信已然過去四天,消息想必早已在府城傳開,也不知知溪聽聞安溪縣的慘狀後,會是怎樣的心情。
這幾日他也并非無所作為,一直在努力設法給徐知溪送信,可衆人皆不願離家遠行,他也隻能無奈地幹等着。
不過,經此一劫,他的心态倒是平複了許多,心想隻要彼此都還活着,總會有相見之日,這等待的煎熬,權當是兩人相互思念的考驗吧。
吃完飯,徐言松随手放下碗筷,披上一件衣服便出了門。如今生意做不了,每日睡醒後,除了去給張木匠守靈堂,他便隻惦記着去城門口看看府城的官員來了沒有。
他從路邊揪起一根幹枯的稻草,驟然閑下來的生活讓他有些不太适應,最近手上總愛把玩些東西。
之前他瞧見徐知溪在雕刻什麼物件,可惜徐知溪離開時沒來得及給他,估計是尚未完工,不然他便能把玩弟弟給自己的小玩意兒,也算是有個念想和寄托。
徐言松百無聊賴地将稻草一截截折斷,慢悠悠地踱步來到城門口。
見城外毫無動靜,他也并不着急,自顧自找了個地方坐下。反正回去也是孤身一人,有期盼地等待,總好過一個人在家裡漫無目的地待着。
今日的陽光并不明媚,北風在城門處呼嘯而過,徐言松被吹得打了個哆嗦,懶洋洋的往旁邊挪了挪。就在這時,他隐隐約約聽到風中好似傳來馬蹄聲的動靜。
徐言松猛地擡起頭,朝着城外望去,隻見遠處一隊人馬正踏着塵土疾馳而來。守城的士兵也激動起來,他們此前已收到文書,料想這便是府城來的隊伍。
徐言松滿心激動,卻因安溪縣近期戒嚴,無法輕易出城,隻能在城門内遠遠眺望這支隊伍。
大部隊在城外不遠處停下,派了一人手持文書與守城士兵進行對接。一名士兵趕忙跑去禀告雲天生,另一名士兵則打開城門旁的小門,仔細核驗文書。
“将軍,文書核驗無誤。”士兵向雲天生彙報。
雲天生接過文書,又仔細核查了一遍,确認無誤後,臉上露出欣喜之色。近日處理安溪縣的諸多事務,可把他愁壞了,畢竟專業的事還得交給專業的人來做,他還是更擅長行軍打仗。
“開城門,迎接陳大人!”雲天生下令道。
城門緩緩洞開,陳耀之揮了揮手,一行人駕車朝着城門駛來。這支隊伍頗為壯觀,長長一列,綿延數十米。
其中有身着盔甲、威風凜凜的護衛,有身着儒衫、氣質儒雅的官員,還有那些在府城的安溪縣家眷,他們焦急地朝着城門張望,眼神中滿是對親人的牽挂。
徐知溪此刻就在隊伍之中,他伸長了脖子,當透過城門看到安溪縣那慘不忍睹的廢墟時,心瞬間又沉了下去。他隻能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兄長肯定能逃過這一劫,以此勉強穩住自己的心神。
兩方人員相互見禮後,雲天生先留下幾人核驗剩餘民衆的路引。
徐知溪排在隊伍裡,眼睛一刻也不停地往安溪縣城内張望。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他的眼簾,刹那間,淚水奪眶而出。
自從得知安溪縣被匈奴屠戮的消息後,徐知溪雖然深知要保重身體,可内心的悲痛讓他怎麼也吃不下東西,短短幾日便瘦了一圈。
此時,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兄長,他隻覺得渾身強撐着的那股勁兒一下子松懈了,差點站立不穩。
旁邊的一位大哥扶住徐知溪,徐知溪道了聲謝,眼睛卻始終未曾從城門裡的那個人身上移開。
徐言松此時的注意力還集中在前面的官員身上,心裡正琢磨着如何才能把信帶給徐知溪。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他的視線。
徐言松下意識地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疼痛讓他意識到這并非幻覺,徐知溪竟然真的來了。
兩人四目相對,眼眶瞬間泛紅,千言萬語在這對視中湧動。徐言松激動得向前邁了幾步,卻被守城官兵攔住。
“官爺,我看到我弟弟了,就在前面,我保證不走遠。”徐言松心急如焚,臉上滿是哀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