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衿沒注意到這人說的話已經越來越偏離兩人對話該有的距離了。
“關你什麼事,别給自己加戲。”他随口一說。
接着易往站了起來,開始在房間裡翻箱倒櫃。
“你幹什麼,想把人家屋子搞亂報複他?”許衿出言阻止。
“沒有,”易往言簡意赅,“我在找有沒有東西消毒。”
許衿從床上下來,一把抓住易往的袖子,阻止道:“這個傷一看就有問題,一般的藥估計沒用,别白費力氣。”
易往被抓住後立在原地,一雙本攻擊性極強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凝視着許衿幾近血淋淋的一片胸膛。
然後他用手,一粒一粒将紐扣重新扣在一起,将這駭人的傷口掩蓋在了昂貴的絲綢之下。
“那我今晚守整夜,你就好好休息。”易往恢複了往常平靜的姿态。
許衿自知理虧,點點頭應道:“好。”
在這之後他好歹是睡着了。
但在朦朦胧胧中他的思緒飄了很遠很遠,他知道他又夢到了那個場景。
他仍然是孤零零地躺在那個雪白的世界裡,毫無血色的連青色的血管都看得清的手靜靜垂在被單外,上面紮滿了無數大大小小的針頭,青一塊紫一塊 ,一條條輸液管交錯着連接上一袋袋藥水。
可是這次又有些地方不那麼一樣:
不過一會兒,有人推開了病房門,悄悄坐在了病床邊,朝着病床上瘦弱的人的額上吻去。
那一吻就好像一個開關,瞬間打破了病房的甯靜!
病房内的溫度竟越來越高,火苗開始跳動了,霎時間一場大火就在病房裡蔓延開來,火舌無情,仿佛要吞沒掉這個病房裡的所有生物。
唯二的兩人什麼都沒注意到,在愈加滾燙的世界裡緘默着。
火勢蔓延到了病床上,順勢燒上了被褥,溫度一點點攀升,火舌貼上他的鼻尖,好似惡魔的低語,在一片腥紅中一點點抽走他的神志。
這時他還來得及想,一定是他缺氧了。
正當他快要失去意識了,頃刻間有什麼冰的徹骨的東西貼上他的臉頰。
他驚醒。
許衿終于睜開了眼睛,他看着易往正焦急地将他的臉往窗戶上貼。
冰冷的玻璃使他的神智暫時得到清醒。
“你在發燒,”易往皺起眉,不是很高興道,“長話短說,外面有動靜,我們得趕緊走。”
現在還是後半夜,窗外幾乎一片漆黑,溫度也低到了極點,要不是易往及時把他從夢裡拉出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好,先走,”許衿的聲音卻沒有像正常發燒的時候那樣發啞,隻是有氣無力的,“得去叫謝雨,我要确認一些事。”
沒想到的是剛從門裡出去,一股濃烈的魚腥味撲面而來,連易往這種忍耐力報表的也沒忍住罵了一聲操。
興許是開門的動靜加快了易往說的那東西搜尋他們的步伐,那動靜越來越大,而許衿正好現在也能夠聽清了,那分明是什麼東西在水裡遊動的聲音。
兩人正準備強行破開謝雨的房門,沒有注意到腳下的地毯漸漸被浸濕,暈出了一圈淡淡的水漬。
“啪”的一聲,房間的門鎖掉了下來,金屬制成的門鎖與地面碰撞發出巨大的響聲,随之而來的是門緩緩被推開:
此時的謝雨差點讓兩人沒認出來,她全身都是水,像是剛從水池裡爬起來,魚腥味濃的像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般,就連連衣裙都被打濕了,像膠水一般粘在了身上;精緻的發型也亂的不成樣子,哪裡還有一開始端莊的女仆樣。
最重要的是,她手裡是一根針筒,剛從門鎖上拔下來的!
要知道這家夥能不顧及易往在場也要使用自己的武器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看來情況是真的不容樂觀,許衿面色一沉。
“快……快走……”謝雨奮力擡起頭來,這時候兩人才看到她的脖子上竟也有魚鱗!
而謝雨的魚鱗與許衿的完全不同,她的魚鱗整整齊齊長滿了整個脖子,而紅斑則是蔓延到了整個上半身!完全不像許衿的魚鱗才零零散散幾片,跟發育不良似的。
“快!你背她!我們先跑出去!”許衿見謝雨的狀态不對,拍了拍易往的肩,“我就說這傷有問題,是小人魚的詛咒!謝雨說過我之前救了她才跟她認識的!這小人魚對我們懷恨在心肯定趁那時候做了手腳!”
聞言易往哪裡還敢耽擱,他利落地背起躺在地上的幾乎和他差不多高的謝雨,将房門重重一砸,三人朝着樓梯的方向迅速跑去。
“謝雨!?還能說話嗎!”許衿耳尖,聽到那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愈來愈近,比謝雨身上更加濃烈的魚腥味也越來越嗆鼻,他直覺不好,甚至可能等不到他們跑到樓梯口了!
謝雨在易往的背後悶聲斷斷續續道:“那東西像是什麼……水鬼……我醒的時……咳!門根本開不了……”
“來不及了!‘它’可能就要追上我們了!”易往沉聲道,一雙黑的發亮的眼睛死死盯住許衿,許衿竟然看懂了,他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是個人都想得到這個為了過故事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的人現在打的什麼算盤,他果斷搖頭,當機立斷:“故事沒有死局,易往!躲那裡!”
順着許衿指的方向一看,他指的竟然是城堡裡每一層樓都有的工作間!可那裡一旦被怪物識破,等待着他們的隻會是……
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