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影在幾人的桌邊晃蕩。
緊接着一杯還冒着熱氣的紅茶被連杯帶盤子放在了他們的小桌子上,盤子與圓桌發出“當”的一聲輕響。接着空着的那一把椅子被人拉開,往上看,拉開椅子的那隻手上帶了一雙長度到胳膊肘的白色絲綢手套。
這是一個短發的妙齡少女,她的頭發剪到脖子處,俏皮又可愛,身上是一條與手套顔色相匹配的白色短禮裙,襯得她更加落落大方。
這樣的打扮在這個時代并不多見,所以在一水的雍容華貴的長禮裙中顯得别具一格。
總的看下來她應該也不到20歲的樣子。
妙齡少女微微欠身,一雙眼睛含笑,“介意我和你們拼個桌麼?”
謝雨瞬間離桌子老遠,許衿則又擺出那一套被謝雨評為僞君子的嘴臉來:“不介意。”
聞言,妙齡少女才落座,她一手托起茶碟,一手拿着紅茶杯,十分優雅地品着茶,和剛剛狼吞虎咽的謝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謝雨卻全然不知坐在他對面的少女正在幹嘛。
接着就是一陣沉默,所有人都在自顧自吃着自己的早餐。
在許衿放下餐具的同時茶杯也放回了桌子上,許衿與妙齡女子的視線交錯,兩人的眼中都是難以言喻的試探。
良久,許衿先開了口:“我還以為你的聲帶再也不能發出聲音了。”
一陣難以言喻的沉默彌漫開來。
“實則不然,”她等了一會兒,淡淡回道,“那我還怎麼來給你們送線索。你應該也親身經曆過了,反正在巫婆那裡什麼東西都能換,何況是一個小小的聲帶呢。”
易往馬上反應過來面前這個少女是誰了。
“好久不見,”許衿微笑,嘴角揚起一個輕微的弧度,說,“雖然我們昨晚才見過。”
她就是十年後的哈娜,現任海妖的繼承人,昨晚醜得能讓人吐出年夜飯的魚人怪物。
“你怎麼這麼快就看出我是哈娜了?我本來還想等你要走了再吓你一跳。”哈娜的性格其實沒多大變化,現在仍然喜歡說話直來直去的。
“那你也太不專業了,都特意帶了長手套也不知道換一雙黑的。”許衿誠實道,并将目光放在哈娜的手套上。
哈娜疑惑地低頭,原來是剛剛擡手扯到了傷口,胳膊上好幾處傷口都裂開了,鮮血一直溢到手套表面,一雙潔白無瑕的手套被沁出了好多紅色的血暈,像是盛開在一簇白玫瑰中的寥寥幾朵紅玫瑰,尤其引人注目。
易往猜就是昨晚哈娜撞門的時候被木頭紮傷的傷口留在了身上。
“這不是你們導緻的麼,早點開門哪有那麼多事兒。”哈娜面上保持着微笑,實際上心裡已經把他們幾個人通通罵了個狗血淋頭。
然而許衿的關注點比較奇特。
“那所以說你不知道你要取誰的性命麼?”許衿問。
“廢話呢,”哈娜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她淡淡開口,“我白天的時候會變回人類,但晚上十二點一到我就會變成完全體的魚人;你們應該也猜到了,我找獵物都是靠的氣味,管你誰呢,被我抓到……就去死吧。”
謝雨忍不住問哈娜:“那我身上到底是什麼味道能讓你第一個就來找我?我昨晚半夢半醒一個激靈坐起來,床頭一個魚頭瞪着我你知道有多吓人不?!”
哈娜意味不明地笑着,說:“因為你身上的味道最臭了呀。”
“臭到我忍不了想第一個殺掉你,然後就再也聞不到了……”
“我靠你是和小人魚親嘴親多了嗎?!”謝雨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哆嗦着說,“你知不知道你說話的語氣和那女的有多像?!”
哈娜的表情瞬間變得鄙夷起來,她眼神莫測,否認道:“你是弱智嗎,随便說兩句就吓成這樣,再者說我又不像她一樣是個施虐狂。”
謝雨:“……”
“不過你們也不用怕,我從始至終的目的隻有殺了小人魚,”哈娜站起來,将椅子推回桌邊,“你們的身上有小人魚的味道,僅此而已,我每晚都在通過這個味道找她,你們晚上在自己的房間裡待好就沒問題。”
許衿挑眉,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小人魚現在就在城堡裡?”
“我當然知道啊,”哈娜伸了個懶腰,“但她晚上躲我啊,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滿城寶聞她味道跟條瘋狗一樣找人?”
謝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許衿和易往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想起了我的一個故人……”謝雨把笑憋回去,連連擺手。
“好了,不提我的辛酸史了,反正都快要結束了,你們自己保重吧。”哈娜撇撇嘴。
“等等,”許衿突然說,“你是不是知道我們是……”
哈娜正要站起來的身子突然前傾,湊在許衿面前,一張大臉就在眼前,頓時許衿就不說話了。
“你猜我知不知道?”哈娜微笑,留下意味不明的這句話,拿起桌子上空下來的茶杯,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了。
許衿表情閑适,總結道:“我們已經通關了,現在是完結篇了。”
“是啊,”謝雨又忍不住像剛剛的哈娜一樣伸了個懶腰,“這故事真的太簡單了,哦,如果不算支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