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往的眼睛在看向許衿的那一刻又歸于平靜,笑意散去,像塊散發着生人勿近氣息的冰塊。
“靠你丫的!『預言家』不是說你還有幾天才能恢複記憶嗎!”『夢魇』氣急敗壞,易往這麼快就恢複記憶了,這意味着他本來就沒享受多久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榜上的玩家會自己拉幫結派,久而久之大家熟絡起來,『夢魇』也熟識不少人,而他最怕的就是易往,但無奈他作,又怕又愛惹事,
『預言家』,許衿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關鍵的名字。
謝雨很早的時候就提到過她被易往纏上的原因,也就是『預言家』在從中作梗。
“誰知道呢。”易往的語氣算不上太好,說完這句話,他又深深看了許衿一眼,意味不明。
總之『夢魇』和許衿就這麼稀裡糊塗被分開了,許衿身旁的位置被易往取而代之,易往在畫作面前站定,垂眸分析起來。
“這幅畫還差了最關鍵的一部分。”他沒多久就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好整以暇地看向滿臉懷疑神色的幾人。
“……你裝個什麼勁呢。”『夢魇』沒好氣道。
『夢魇』習慣了一般故事裡讨論都不帶易往。
謝雨不敢說,但這話的确沒什麼問題,故事城人盡皆知,『審判者』暴力通關已是常态,上個故事是失憶了,那這個故事呢?他有什麼必要也加入讨論呢。
“嗯,Ioúdas,猶大。”許衿說。
謝雨和『夢魇』驚訝地望向許衿。
他們壓根就沒把易往說的話放在心上,沒想到許衿居然真的在順着他的思路走。
詭異的畫面中隻有魔鬼和一衆罪人,許衿看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裡面沒有猶大,易往恰巧也注意到了這點,與許衿不謀而合。
“地獄第九層中最典型的一個罪人就是為了三個個銀币出賣了耶稣的叛徒猶大,具體表現就是魔鬼将他咬成碎片;如果作者就是想畫‘地獄’這個場景,不可能漏掉最具代表性的一個人物。”許衿理性分析道。
“所以這是刻意的,”易往飄飄然,但很快話鋒一轉,“可知道了也沒什麼用,隻是一幅畫而已,說明不了什麼吧。”
“……倒不如聽聽班長想說些什麼。”
對了,班長!班長是跟他們一起下來的!
許衿回頭,他們在這幅畫面前逗留了這麼久,班長竟仍然立在樓梯口!
樓梯間的光很暗淡,唯一的燈還裝在牆角,隻能夠看清牆上的畫,班長隐匿于無邊的夜色中,整張臉藏于陰影之下,五官憑空消失了一般。
注意到他們發現了她,班長也不覺得難堪或是惱怒,她的聲音異常空靈,在樓梯間回蕩:“别一直盯着畫看,會死的。”
會死的。
這句話一出,幾人原本還放在畫上的目光都下意識收了回來,轉而看向說這句話的班長。
四人裡除了許衿外都不是新手了,對危險都有一定的感知,尤其是這種由NPC親口說出來的信息,太直白了。
舊教學樓的樓梯口正對操場,刺骨的冷風灌進來,直往樓上沖,冷空氣把許衿的鼻子凍得通紅。
窄小的空間裡風聲蕭蕭,窸窸窣窣穿過這棟樓,班長背對着操場,烏黑的發絲被風吹到胸前,宛如無數細小的觸手在黑暗中四處綿延。
這太詭異了,明明是六月,熱到要開風扇的一個時節裡,為什麼夜裡會這麼冷?
樓梯間裡的燈接觸不良般忽明忽暗,最前方的幾個已經開始有罷/工的迹象了。
溫度的驟降讓在場的人都瞬間警惕了起來。
連從進這個故事來眼睛都沒完全睜開過的『夢魇』此刻都聚精會神,不放過班長的一舉一動。
……緊接着,班長動了。
她說完那句令人浮想聯翩的話後也僅僅隻是頓了一會兒,又在衆人的炯炯目光下緩緩挪開步子離開了。
興許是都做好了要和班長鏖戰一場的準備,班長這臨陣脫逃一般的行為讓所有人都摸不着頭腦,愣神的片刻,易往從容地也離開了教學樓。
“班長!”謝雨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他們正跟着班長橫穿操場,這所學校的操場既不算大也不小,一圈足有四百米,和别的學校沒什麼不同,中間鋪滿了草皮,就是有點軟,哪怕摔了應該也不會流血,頂天破個皮。
班長在軟綿綿的草皮上停住了腳步,疑惑地看向叫住她的謝雨。
謝雨也就是想看看這班長到底是不是個隻負責帶路的NPC,沒想到她居然真停下來了!
謝雨隻好尴尬地問:“……嗯……班長,你叫什麼名字啊?”
這個問題其實是很惹人懷疑的,在班長這些人看來,相處了三年的同學突然問他們的名字,簡直是怎麼想怎麼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