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慧咬着筆帽,盯着空白數位闆發愣。溫叙白要求“不帶任何眼鏡元素”的新版溫教授形象,已經卡了她整整三天。辦公桌上散落着十幾張廢棄的草稿,每張都畫到一半就被揉皺——不是下意識加上了鏡框,就是眉眼間那股熟悉的學術氣質太過明顯。
“要學術感又不能有眼鏡…”她洩氣地戳了戳桌上倉鼠造型的橡皮擦,“這不是為難老鼠嗎?”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桌面上投下細密的光影。張澤慧無意識地在紙上勾勒着線條,等她回過神時,筆下已經出現了溫叙白側臉的輪廓——不是“溫教授”那種誇張的Q版形象,而是前天會議上他低頭審閱文件時的真實模樣:微蹙的眉頭,略薄的嘴唇,還有陽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的那一小片陰影…
“張助理。”王秘書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吓得她急忙用文件夾蓋住草圖,“溫總讓您去一趟研發部,說是關于新産品原型的事。”
研發中心的玻璃門前,溫叙白正和工程師讨論着什麼。他今天難得沒穿西裝,一件深灰色高領毛衣襯得肩線格外利落。陽光穿過他的側臉輪廓,在鼻梁處投下分明的光影——那裡本應該有副眼鏡的。
“來了?”他頭也不回地遞來一個平闆,“試試用這個參數建模。”
屏幕上是個全新的3D模型:微卷的黑發,眼角有顆若隐若現的淚痣,連抿唇時左頰凹陷的弧度都…
“這…”張澤慧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心跳突然加快,“是不是太像…”
“像什麼?”溫叙白突然轉身,目光落在她發燙的耳尖上。
鄭靜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猛地撞了下她的手肘:“像我們溫總嘛!多好的真人代言形象!”她誇張地比劃着,“你看這個下颌線,這個眉骨弧度,絕對能迷倒一票媽媽粉!”
溫叙白挑了挑眉,手指在平闆上輕點兩下,模型立刻換上了西裝:“市場部做過調研,真人形象比動物IP更具信賴感。”他頓了頓,“當然,要适當藝術加工。”
張澤慧盯着那個與溫叙白有七分相似的模型,突然注意到一個細節:“為什麼要在左眼角加淚痣?”
“數據分析顯示,這種特征能提升12.7%的親民度。”溫叙白面不改色地說着,手指卻不自覺地碰了碰自己眼角相同的位置。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第三下時,張澤慧終于趁着午休躲進洗手間查看消息。林知行的消息簡潔得像實驗報告:
「周二14:00 A大行為學實驗室需要觀察溫叙白微表情數據報酬按校标支付」
她剛想婉拒,又一條消息跳出來:
「附:帶上你畫的原始版溫教授另:實驗室新進了文鳐魚标本」
最後四個字讓她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那是他們初遇時她正在臨摹的《山海經》異獸,當年林知行還特意去古籍部借來全彩圖鑒陪她校對鱗片。
“在看什麼這麼入神?”鄭靜子突然推門進來,眼疾手快地瞄到手機屏幕,“哇哦,學術型前任的執着追擊?”
“隻是工作聯系!”張澤慧慌忙鎖屏,“他需要一些商業案例做研究…”
“得了吧,”鄭靜子掏出粉餅補妝,“全公司都知道溫總因為你前天的‘眼鏡門’事件,把市場部新做的眼鏡廣告都撤檔了。”她壓低聲音,“聽說他連夜讓法務部查了競業協議,生怕你那個教授前男友竊取商業機密…”
張澤慧的辯解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來電顯示“王秘書”,她剛接起來就聽見對方急促的聲音:“張助理!溫總讓你立刻帶着‘溫教授’企劃書去他辦公室,說是要緊急調整發布會方案!”
A大行為學實驗室的白熾燈總是亮得刺眼。張澤慧局促地坐在眼動儀前,看着林知行一絲不苟地調試設備。他今天換了副新眼鏡,鏡框比從前那副更窄,卻依然遮不住眼下的青黑。
“你最近…又熬夜做實驗了?”她忍不住問。
“睡眠時間維持在每天4.2小時。”他頭也不擡地校準儀器,“現在請詳細描述溫叙白否決眼鏡設計時的面部表情變化。”
“就是…很生氣的樣子?眉頭皺得很緊…”
“具體數值。”林知行調出分析軟件,“顴肌收縮幅度?眼輪匝肌震顫頻率?前額肌群活動持續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