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廣場上的修士大緻分為三類,其中一類身穿華岐府弟子服,這是華岐門下弟子;另一類身穿各門各派的制式衣服,這是赴會的宗門弟子;還有一類服飾各異,是散修以及各宗門的長老。
廣場東邊中心處站着池諸山一行人,傅寒川站在最前,闫明樓在他身後,再後面是數十名弟子。闫明樓低聲說着什麼,傅寒川隻是聽着,忽然擡頭向廣場入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而他很快便收回了視線,池諸山是天下第一大宗,傅寒川身為宗主,又是仙盟盟主,自然時刻有人盯着他,見狀也跟着看了一眼,卻隻看見了幾名守在入口的華歧府弟子。
在池諸山衆人左手邊站着一群身帶琴箫的修士,衣袖飄逸,乃是長樂門的人。此中門人多為音修,精通音律,以樂入道,較其他修士多了幾分文人雅韻。
右手邊為首一人眼上蒙着一層白布,身後弟子身穿青衣,腰間佩帶着藥囊。這是乾坤谷中人,是修真界知名的醫修宗門,為首那人正是谷主。他年少時曾因采藥而雙目受傷,即使乾坤谷中有多位醫修大能,也未有痊愈之法,便落下沉疴,需以特殊布料遮住眼睛。
再旁邊的門派,名聲便略為遜色了。謝濟微心中默數,發現修真界各宗門幾乎盡數到場,就連如青溟山般韬光養晦、銷聲匿迹的門派,也派了薛盈之和另外一名弟子來,正站在一處角落裡。
除此之外,便是散修了。散修零零散散,偶有相識的兩三人挨在一起。謝濟微看到宮止水,便走到她身邊。
宮止水從今早起就不見她人影,雖知在華岐府内不會出事,而謝濟微修為也不低,還是不免略微擔憂。現在看到她,不禁松了口氣。
謝濟微剛站定,便見一人忽然出現在廣場中央,向四方一一作揖,朗聲道:“今日華岐府上舉辦‘鴻鹄會’,承蒙諸位道友賞臉光臨,阖府上下,不勝感激。”他語調平緩,聲音看似不大,卻令在場衆人聽得清清楚楚,正是凝玉仙君。
衆人紛紛鼓掌,卻不由得暗自心驚:凝玉仙君本來站在廣場之外,卻在瞬息之間進入到中央,此間需百步距離,卻沒什麼人能看清他的身形,可見他的修為已臻化境,踏入大乘期,也是指日可待了。
凝玉仙君繼續道:“‘鴻鹄會’乃承先師遺命,展出府中典籍以供諸位道友翻閱,所求之事,是希望諸君能有所體悟,壯大我修真界,以消滅邪魔。”
他一擊掌,隻見華岐府弟子魚貫而入,從儲物囊中拿出木架,将木架一一擺開,隻見木架上裝滿了典籍。待把木架擺滿廣場後,便一一離開。
凝玉仙君道:“這些典籍擺出的時間不限,諸位道友想看多久都可以,隻是不可将其帶出廣場之外。為防意外,廣場中置有法陣,不限制人的出入,隻限制典籍。”
他手一揚,隻見廣場中法陣憑空升起,将木架通通包裹在内。
凝玉仙君道:“多餘的話,我也不便再講,隻盼諸位道友能從中突破,早日将邪魔除盡,以衛凡間。”
自破厄仙君謝濟微以身飼惡之後,修真界便警醒起來,然而邪魔行蹤詭異、能力莫測,即使多加防範,也有諸多修士死于邪魔之手。在場衆人,多有同門長輩、同輩因此喪命,對于邪魔自然是深惡痛絕,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凝玉仙君此言,也是衆人的心聲,當下紛紛道:“好!”“除魔衛道,乃是我輩之責!”
一時間掌聲雷動,待聲音稍弱,凝玉仙君道:“諸位道友,請罷。”說罷他從廣場中央處出來,落到了一旁,旁邊站着濯玉仙君和崔容。
然而一時之間沒有人進去,衆人面面相觑,今日諸多大能到場,在這些名震一方的前輩面前,都不敢先站出來。
片刻之後卻見池諸山弟子走到傅寒川身後,道:“宗主,弟子去了。”傅寒川微微點了點頭,池諸山衆弟子又走到凝玉仙君面前,向他和濯玉仙君、崔容行禮道:“晚輩謝過華岐府授典之恩。”
凝玉仙君笑道:“不必多禮。”濯玉仙君和崔容也點頭緻意。
池諸山一衆弟子便依次踏入法陣之中,向木架走去。長樂門、乾坤谷衆人緊随其後,一一走到凝玉仙君等人面前行過禮後,再進入法陣之中。
有這三大宗打頭,其他門派的弟子和散修們也紛紛走進法陣之中,一時間隻見人潮湧動。然而進去的修士最高不過元嬰修為,化神及以上修士都站在原地不動。
“到了化神境,其見多識廣,單純翻閱典籍已經無法有所突破,”謝濟微心道:“這些修士都為宗門長老,赴會應當是為了看護弟子。此外諸位大能難得一聚,最近邪魔異動頻繁,也可以趁此機會商議一番。”
她身死之前,已是大乘期圓滿,閱曆之豐、見識之廣,堪稱舉世罕見,華岐府展出的典籍對她來說,可謂一無是處。然而她現在修為隻恢複到元嬰,還是要進去,以免引人懷疑。
眼見身前的散修已經向前走去,謝濟微和宮止水也跟着走進法陣之内。經過法陣之時,謝濟微隻覺得前面毫無阻礙,似乎并無法陣存在。
她餘光稍微一瞥,見到其運轉脈絡、靈力氣息與先前湖邊的法陣極其相似,應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并且此人修為深厚,又是華岐府中人,不是凝玉仙君所建,便是濯玉仙君。
宮止水已經看見感興趣的典籍,快步走過去,将它抽出來,翻開一頁,便開始看了起來。
謝濟微落後她幾步,視線從木架中一掃而過,隻見展出的書中,書名大多都比較熟悉。
池諸山底蘊深厚,藏書衆多,她的師父封榮仙君對徒弟又都是放養,教過心法之後,便讓她和傅寒川自行修煉。因此她在宗門内,不是練劍,便是在藏書閣中讀書。結丹之後她下山曆練,看過的典籍更是不計其數,才能在元嬰時将傅寒川帶回池諸山,親自教他修煉。否則以封榮仙君的教法,恐怕要再過幾百年,傅寒川才能達到如今的修為。
想到這裡,她擡頭看向傅寒川所在的方向,隻見到場的大能不知何時已經聚在一起,似乎正在讨論什麼,神情頗為凝重。
她移開視線,知道修為到這種程度的修士對外界感知極為敏銳,再看久一點,便會引起注意。
她繼續走在書架之間,偶有陌生的名字,便抽出來一看。不過同類的典籍都有共通之處,她隻是翻了翻目錄,心裡已經有數,片刻就将一本書看完。若非她神魂受損,神識波動又會被其他煉出神魂的修士察覺,讀完整個廣場的書,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盡管如此,很快她已經走遍了所有的木架,站在了尾端。此時廣場中的人幾乎都找到了自己想看的書,或坐或站,口中念念有詞,身周靈力浮現,顯然有所體悟。
謝濟微抽出一本《劍笈秘錄》,随手翻開一頁,用靈力包裹起來,令它浮在空中。此地靈力也頗為濃郁,她正打算在此繼續修複傷勢、恢複修為,卻聽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