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亂猜測的日子并不好過,後來就我跟林正陽兩個人的時候,我旁敲側擊的問過。我說月兒生得這般漂亮,母親一定也很美。還說以後不許月兒去杭州,萬一她長得像她母親,再被相熟的人認出來就麻煩了。但是林正陽基本都不接我的話,他隻當我自尋煩惱,沒事瞎琢磨。”
“這些沒憑沒據的事,我也不好直接問,但是林正陽的不回答并不能打消我的疑慮。甚至有一段時間我很怕自己控制不住,我怕自己因為心裡的問題在月兒面前失态,隻能盡量避免和她獨處。”
“這麼說吧,我和林正陽生活了二十多年,婚前沒有愛過,婚後我傾注了全部的愛,他是我今生唯一愛過的男人,作為他的枕邊人,幾年累積的感受做不了假。林正陽知道月兒的母親是誰,他一定認識,而且,那是他放在心裡的人。”林夫人直接發問,不容林正陽再回避。
“我真不知道月兒的母親是誰,她就是我撿到的孩子。”林正陽仍然是這句話。
出乎意料地,林夫人并不惱怒,她隻是淡然一笑,林正陽若是承認早就承認了,如今當着孩子們的面,他隻會更加強硬。
“我再來解釋一下剛才你們的父親那一句不屑一顧的’哼’吧。因為在他心裡,我對月兒的關心不夠籌謀不夠,但真的是不夠嗎?隻是因為不如你的意罷了!來,你講,你自己講,你把那件事講給孩子們聽啊,免得我講不出你的偏心和你的算計來!”
林夫人指的是和蘇家聯姻的事,礙于孩子們在場,又是關乎兩個女兒,她不想講,她也賭定林正陽也不會講。就算講了她也不怕,她的方案明明就比林正陽的更合理,不怕拿出來比較。
林正陽确實不敢講,在這件事上他理虧,連齊成都說夫人的想法很好,符合月兒的性子。夫人明明已處處都為月兒考慮到了,他卻無端地挑剔發火,指着夫人說她不是月兒的親生母親所以不肯用心,着實表現得過激了,不太正常。他平日在家一貫溫和,後宅事項基本都尊重夫人的意見,在這件事上即便夫婦意見相左,也該正常溝通,而不是他劈頭蓋臉地指責,而後拂袖而去。結果反落口實。
他不能講,他這些表現裡的不正常就是問題所在,說出來孩子們也會懷疑。而且,他怕洩露他真正的心思。他不想讓月兒這麼早議親,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月兒還小,他想讓月兒留在家裡盡量久一些。另外,他不想讓容貌肖似他們師妹的月兒嫁到師弟家裡去,他一想心裡就不舒服,本能地抗拒。
見林正陽始終不說話,林夫人更覺諷刺,忽然有些看不起他,更替月兒的親娘覺得委屈。這麼多年生死不知,被一個男人放在心裡,卻無論如何不敢宣之于口,存在得如此卑微。
“你疼月兒,我也疼,别人都看在眼裡,唯獨在你這兒卻落得什麼都不是,隻要不合你意,你就拿我不是月兒的親娘這句話來戳我的心。好,怎麼說我也是月兒的養母吧,你說月兒是你在外面撿回來的,你也不過就是個養父,可是你對月兒的緊張和寵愛,如此之過又正常嗎?你的這些行為加在一起,我作為一個妻子合理地懷疑不應該嗎?簡直是太應該了!”因為激動,林夫人臉部有些猙獰,心也微微疼了起來。
“我對月兒付出了十幾年的感情,付出了一個做母親的心,卻被你任意踐踏,憑什麼!”林夫人身子前傾,眼裡冒出恨意,直勾勾地瞪着林正陽,想要看穿他的心。
她不甘啊,林正陽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是她給了他一個真正的家,還有幾個聰明可愛的孩子,經年積累總該有幾分情分在的,憑什麼就因為一個虛無缥缈的人就一點兒都不顧忌她的感受?欺負她沒有依仗嗎?她總要給自己讨個公道。
“那就說說秋水的事吧。”林正陽陡然開口。
林潇月原本已經站起身來,她比哥哥姐姐更急切地想去安撫母親,聽到這句話,立刻把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向後倚靠在床沿邊,手向後撐着身子,手指緊緊地扣着床上的軟墊,骨節泛白。
她忽然害怕了。
母親,真的把秋水滅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