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福伯高興地說。
“生了。”蘇老爺總算松了口氣,眉宇間舒展開來,無比地喜悅。
很快侍女喜滋滋地過來禀告“恭喜老爺,玉娘子生了一位小姐,大人孩子都平安,穩婆正在清洗收拾,一會兒老爺就能進去看了。”
“恭喜老爺。”福伯笑着說。
“女孩好,女孩好啊,福伯,你趕緊去告訴夫人一聲吧,她也在等着。”蘇老爺吩咐着。
福伯笑着去了。
穩婆出來了,“恭喜蘇老爺,娘子和孩子都很好,裡面收拾妥當了,您進去看看吧。”
“你們幾個辛苦了,去吃點東西休息休息吧,一會兒再過來伺候。”蘇老爺對穩婆和侍女說。
待她們走了,蘇老爺走進了卧房。
玉娘斜靠在床上,枕頭摞着,她素衣素面,頭發随意挽着,額角的鬓發還有些潮濕,被抹額攏着,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有了幾分為人母的慈愛與祥和。
嬰兒包裹在水紅團花的襁褓裡,就睡在她身邊,小臉兒很是舒展。
見他進來,玉娘笑了笑,滿臉都是幸福。“斌哥,你來看看,是個女兒。就是輕了些,才四斤三兩。”
蘇老爺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住了,“我身上涼,等寒氣散散再抱她。孩子健康就好,明天把奶娘接來,很快就吃胖了。”
“嗯,剛才穩婆也說了,月子裡的嬰孩兒一天一個樣,一個月就能長個兩三斤呢。”玉娘說着,一臉的幸福和向往。
“聽說外面下雪了,你就這麼一直在外面站着?”
“不礙事,看到你們母子平安我就放心了。惜玉,你受苦了。”
玉娘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容裡露出些許遮掩不住的苦澀,她的眼睛裡浮出一層薄薄的霧氣,頓了頓,淡淡地說了聲,“沒事,我不後悔。”
她的目光落到孩子身上,轉而笑容裡又全成了滿足,她從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個玉墜子,小心翼翼地給孩子戴上。
蘇老爺笑着,“她才剛出生,你急着給她帶個這麼大個墜子幹什麼,也不怕累着她。”
“我能給她的實在太有限了,再說這個早晚要傳給她,我就先給她帶帶,一會兒再替她收起來。”
“不要總說這種話,你給了她最寶貴的生命。”
蘇老爺過來順勢把孩子接過抱在懷裡,他仔細打量着孩子的眉眼,“惜玉,這孩子像你,長大了一定是個美人。”
玉娘坐在床上仰着臉看着他們,“我隻希望孩子平平安安長大,普普通通就好。”
“一定會的,不單是孩子,還有你,都會平平安安的。孩子就是希望,要向前看。”蘇老爺溫和地看着玉娘,“你累了大半夜,夫人送來了雞湯,你喝點就休息吧,明早奶娘就來了。”
“我對不住夫人,以後當牛做馬我都會報答她。”像所有的悲苦一瞬間都凝聚在了玉娘的臉上,她神情哀楚,又情深意切。
“别這麼說,我帶你入府,自然就是我擔着,欠也是我欠她。再說日子還長着,我們好好過,要開開心心地過。為了孩子,你别多想。”
玉娘點了點頭。她本就是心志堅毅之人,遠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麼柔弱,阖府上下沒人知道她經曆過什麼,她若不剛強,早如随風飄落的花杳無蹤迹了,哪裡還抵得過秋涼冬寒。
忽然,房間的門被快速推開又快速關上,一陣冰冷的氣息直沖進來,随之進來的還有一個蒙面的黑衣人。手裡的刀明晃晃的,二話不說,直奔着蘇老爺而去。
情急之下,連呼喊都忘記了,蘇老爺和玉娘都像傻了一般。蘇老爺懷裡抱着孩子,本能地往後退去,“你是誰?你要幹什麼?”
黑衣人根本不理會,三兩步将蘇老爺逼到了牆邊,他高高地舉起刀,狠狠地劈了下去。
刀風直擊面門,燭火搖擺不定,緊要關頭,蘇老爺轉過身去把孩子護在胸口,閉眼等待刀落。時間已足夠,卻不覺背後疼痛,隻聽一聲悶哼,有什麼倒落在他腿上,又向下滑去。
蘇老爺回過頭來,隻見玉娘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鮮血汩汩而出。
原來,刀落下來的那一瞬間,玉娘拖着虛弱的身子,硬是撲過來擋在了他的前面。
蘇老爺驚恐地大呼,他抱緊孩子,氣血上湧,力氣重又回到身上。他拿起一旁的茶壺砸向窗戶,大聲呼喊,“來人啊!快點來人啊!”
黑衣人見刺殺蘇老爺不成,索性一腳把蘇老也踢倒在地,扯過蘇老爺懷裡的襁褓,快速地跑出門外,又迅速翻過牆頭,消失在了黑暗中。
短短的幾個更漏,快得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雪下得更加猛烈,大團大團的雪花,争先恐後,勢不可擋,江南一片素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