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力?”
“他來找我那次,随從衆多,都穿着黑衣服黑鬥篷,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三哥就像是——江湖門派的老大!”
“以他的性子和能力,這也不稀奇,當年他接收的本就是鹽幫的買賣。”
“眼下當務之急是月兒的事,月兒她......”
“我現在也覺得月兒是玉兒的女兒了。就是因為那晚發生了很多事,老天爺費盡周折留下了月兒。這麼說,月兒是你的女兒啊,所以她才不能和墨兒......”
蘇靖斌沉默不語,隻是看向張惜玉的墳的方向。夜色更加濃密,幾乎看不到人影,連同那些花花草草,一并隐在了黑暗中。
隻有風吹樹梢,提醒樹下的人,所有往昔皆無幻,此處也并非夢境。總要清醒着面對黑暗,去尋找黑暗的盡頭,明知一路跌跌撞撞,幽暗凄惶,但為了他要守護的人,總要拼到最後一刻,直到日出東方,目及明亮。
他們二人互相攙扶着,深一腳淺一腳摸黑出了林子,進城後各自歸家。
今夜,又是難眠。
白天裡,林夫人一直拘着潇月不讓她回去,思含說她在這裡照顧就行,月兒身子也沒好利索讓她去休息。但林夫人就是不許,也不說為什麼。
思含還以為是因為昨天的事,林夫人過了一晚氣沒消,故意磋磨潇月。所以她還在林夫人面前半開玩笑地勸導了幾句,母女連心,哪有記仇的,真病倒了還不是要心疼。
當着思含的面自然是什麼都不好說的,林夫人躺在床上,焦急地等林老爺的消息,一邊還要讓宋媽差人盯緊了昊謙和昊澤。
潇月就在廂房休息,小時候她在這裡睡到了五歲,記憶早已模糊,但隐隐約約全都是快樂,不容置疑。
她也躺在床上不語,隻是還不知林夫人突然叫她來侍疾的目的。
林夫人不是個嚴苛的母親,雖然總是絮叨些規矩,但對子女素來沒有侍疾的要求。甚至在自己頭疼腦熱的時候還會提前讓人去各院告訴一聲,暫時不要讓孩子們來夫人院裡,免得染了病氣。
林夫人更不是有仇當場報的人,或者說她不是那種頭腦簡單之人,隐忍這麼多年,即便要撒氣洩憤,也不會用這麼皇而堂之容易落人口實的方法。再說了,就算要報仇要撒氣,也當找老爺才是。
就像昨天她們兩人在房間裡,潇月提出聯手,林夫人冷冷地問她憑什麼覺得她會同意和一個張牙舞爪張口就污蔑自己的人合作。
潇月張開雙臂抱住林夫人,頭輕輕地靠在她的懷裡,“憑母親那麼憤怒那麼氣惱,口口聲聲喚父親名諱,卻仍然願意叫我一聲月兒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娘是老天爺給的,我認定了,你賴不掉。”
一句話林夫人心就軟了,心軟了比強撐着硬起心腸要輕松地多。
“你要怎麼懲罰父親我都能幫你,哪怕你要休夫我也幫你,娘,你别不要我。”潇月擡起頭來,霧蒙蒙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林夫人。
林夫人頓時不再猶豫,雙臂收攏摟緊了她。“怎麼就跟剛撿來的時候一樣呢,委屈巴巴地看着我,跟個小賴貓似的,我上輩子欠了你的。”
這世道有太多的不公,也有太多的錯,世道險惡,人心叵測,她願意信她懷裡,自己親手養成的這一個。
兩人成了同謀,下定決心要把真相大白于命運的軌迹上,哪怕齒輪咬合碾碎一些期望,哪怕行迹分岔注定背道而行,她們也要這一世活得清楚明白。被瞞了一整個最好的年華,夠多了。
原本說得好好地,彼此修養幾天,靜觀其變,不知怎麼又突然被叫來侍疾。她急慌慌地跑來,夫人恹恹的,并不怎麼理她,她問宋媽夫人怎麼了,請沒請郎中,吃沒吃藥,夫人嫌她煩把她趕了出來。又不許她回去,隻讓她去廂房侯着。
如此古怪的侍疾,應當另有含義,一早沒看到父親,許是又有什麼棘手的事發生了吧。林夫人的用意莫非是——得等父親回來才能有定論?
那就等着吧。
林潇月沒有困意,但還是躺着。
該從哪裡開始查呢?聽完了父親的一家之言,她的母親真的會是張惜玉嗎?如果想再打探多一點的信息,突破口隻有蘇叔叔了。
是該去一趟蘇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