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星年不說，她都快忘了。

郁舒四歲的時候，郁爸爸上班，顔代玉出門辦事，托戚同芳照看郁舒，去上廁所時戚同芳不小心滑倒，磕到後腦勺直接暈了過去。小小的郁舒被吓得大哭，但臨危不亂，連忙跑出去找樓上的鄰居，喊樓下的保安大叔，聲音大得驚動了整棟樓，一群人趕緊把戚同芳送去醫院，這才把倒在血泊中的她救了回來。

後來，戚同芳不止一次提過，還好那天顔代玉把郁舒留給她，不然自己就要提前去見自家老頭。

那時候郁舒太小，對這件事已經沒什麼印象，長大後總是聽戚奶奶說才知道自己還在不經意之間救過她，難怪從小到大，戚奶奶一直對她照顧有加。

蔣星年見她好久都不動彈，拎走她腿上的盒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新包拿出來遞給她：“走吧，下車，去吃飯。”

“好吧。”郁舒知道拗不過他，認命的将自己的東西一股腦倒進新包包，背着跟上蔣星年的步伐。

店内環境清幽，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是家餐廳。

郁舒跟在後面左看右看，也沒看見幾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的大别墅。

蔣星年帶着她七拐八拐地進了個小包間，剛坐下，就有服務員敲門進來。

“蔣先生，您好。現在需要點菜嗎？”

蔣星年把ipad遞給郁舒：“看看你想吃什麼？”

郁舒沒接：“我都可以，不挑食。你經常來，還是你選吧。”

蔣星年也沒勉強她，挑了兩個時令菜，又加了道郁舒愛吃的雞肉和魚。

“喝飲料嗎？”

郁舒搖搖頭：“不了，喝水就行。”

蔣星年不知道想起什麼，嘴角拉起大大的笑。

郁舒好奇：“怎麼了？”

“想起你小時候總是撺掇我買冰可樂，讓我分給你喝一點。結果你喝一兩口嫌太冰，剩下的又還給我。”

尴尬，他的記性怎麼這麼好？十幾年前的事情還能記得這麼清楚。

郁舒抿着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蔣星年沒再繼續回憶：“今天工作怎麼樣？”

“還好，今天主要看技術文檔，有點難，但同事都很好，帶我的師兄很有耐心。”

“誰在帶你？”

“陳章。”

蔣星年眯眼想了想：“喔。他挺不錯，人踏實，專業能力也很強。”

“是的，就是剛剛和他讨論問題下來晚了。”

兩人又聊了會，菜上齊後才開始吃飯。

郁舒中午沒吃多少，現在隻覺得肚子空空，吃飯速度不免加快。蔣星年見人是真餓了，就沒再打擾她。

吃飽喝足，郁舒擦擦嘴巴，蔣星年早就吃完了，正在回複消息，擡頭看了她一眼：“吃好了？”

郁舒點頭：“嗯。”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南城大學對吧？”

“額...”郁舒猶豫：“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去忙吧。”

“不忙，送你回去的時間還是有的。”

郁舒磨磨蹭蹭地上了車，還在找借口要怎麼回絕掉。

蔣星年點開導航：“有兩個門，去哪個回宿舍比較近？”

郁舒眨眨眼，歎了口氣，好半晌才說道：“我沒住宿舍。”

“嗯？在外面租了房子嗎？”

“是的。”郁舒低聲喃喃道：“...和我媽媽一起。”

蔣星年停下手中動作，看向瑟縮在一旁的郁舒：“怎麼回事？”

郁舒扭頭看向蔣星年，車内昏暗的燈光下，男人的眼底充滿探究。

他這麼聰明的人，如果騙他，估計得用好幾個謊來圓吧。

“我、高二那年，他們倆開車回老家給爺爺奶奶掃墓，在路上出了車禍，爸爸走了，我媽癱瘓。撞他們的人家裡窮，沒賠多少錢，我把家裡的房子賣掉給媽媽交了醫藥費，考上大學後就在學校附近租了套房子，一邊上課一邊照顧她。”

郁舒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情緒，這驚心動魄不眠不休的幾年濃縮成了幾句話，都說給了蔣星年聽。

車内異常寂靜，呼吸聲清晰可聞。蔣星年放在方向盤的雙手越抓越緊，車窗外的路燈晃得他眼角發澀，沉默半晌，才找回聲音：“那來南城之後，怎麼不聯系我？”

郁舒微微笑了笑：“奶奶不在，你也出國讀書了。我和蔣叔叔沒見過幾次面，不好意思麻煩你們的。”

蔣星年深深呼出一口氣，伸手揉揉她的頭發，輕輕地說：“辛苦你了。”

郁舒嘴唇緊閉，一股酸意直沖鼻尖，眼眶裡止不住地聚起淚水，她輕輕仰頭，強忍着把淚意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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