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衆人來到陳家村。
陳家村與其他村莊沒什麼差别,一樣的磚瓦房、黃土地、門前趴着的黑狗、道上堆放的各類雜物。
孤鴻院一位弟子攔下一個過路人,說明來意,那人指明了方向,衆人道謝,便朝那戶人家走去。
來到門前,敲了門,很快就有一個婦人來開門,見十幾個身穿同樣道服的人,立刻明了是些宗門弟子,笑容滿面請了人進來。
于是衆人便看到,平躺在床上,臉色灰暗、緊緊皺着眉閉着眼的、這戶人家那個得了病的長子。
這般臉色,與其說得了病,不如說撞了鬼。
旬鵲心下嘀咕。
孤鴻院也有人發出同樣疑惑,但他們沒下過地府界去過鬼市,對鬼修知之甚少,而道源宮的人因見了那市井煙火氣十足的鬼市,亦猶疑幾分,覺得地府界的鬼倒不會跑來百幽境禍害人。
那婦人見狀,擔憂道:“該不是撞鬼罷?我家老頭子請過好多大夫,都說是病了,積慮成疾,慢慢養能養好,還抓了許多藥呢!”
“隻是老婆子我不懂,老頭子又一大早出門尋藥了,待他回來,再與仙君們細說。”
段師姐上前看過那男子病體,用靈力隔着為他診了脈,說:“脈象确實如此。并未生什麼病,體内也沒有鬼氣,确是思慮過多,憂積成疾。”
“不過,他體内靈力很少,或許多些靈力會好一些,靈力可以慢慢修複他的身體。你們陳家村的人,都是修士?”段師姐問。
那婦人高興的應:“哎!是,隻是我們修為低,大概也一輩子這麼低了,渡人靈力這個法子,也有大夫講過,但這百幽境哪有人會。”
衆人一聽這話,紛紛沉默,渡靈力至少要是渡劫期修為,而且一般僅會給自己師門人渡靈力,撐死了也得是同宗門的人,其他的人,一般是不會願意渡的。
畢竟渡靈力會沾染上對方的因果,結下塵緣。
“或許可以叫人煉點靈力少些的回靈丹?”孤鴻院一位弟子問。
段師姐否決:“丹方固定,少一些量多一些量,最後煉出的東西都會不一樣,且回靈丹不過治标不治本,不如找能治病的靈草來。”
回靈丹是築基後才能服用的丹藥,百幽境内的人大都是凝神期,煉氣期的都屈指可數,這家長子更是剛過凝神期前期的門檻。
那婦人神色驚喜,問到:“仙君!什麼靈草能治病呀?”
段師姐說:“秘境中的清心草,但此方地界沒有秘境,并且也不是所有秘境都有清心草生長,或可以向宗門發任務,叫人幫忙尋一顆來,隻是清心草市價高,闖秘境又難得,怕是得等許多日子。”
“哎!哎!好!等老頭子回來了,我就跟他說,叫他再發任務去!”
孤鴻院一位弟子疑惑道:“可是……清心草很貴的,這位……婆婆?可負擔得起?”
段師姐也說:“清心草雖能解心疾,但不一定能完全治好令郎,他這病看着應該不止是心疾,隻是我醫術尚淺,實在探不出了。”
那婦人神色又變回憂心忡忡的,歎氣道:“唉,還是等老爺子回來,仙君們跟老爺子說吧,我不懂,也拿不了主意。”
衆人于是聽這婦人從頭講長子患病的事。
原來竟已是半年前的事了。那天這婦人剛醒,便聽見長子卧房傳來痛苦的呻吟,婦人急急去看,長子便已是這幅臉色灰暗的模樣,他跌在床邊哀嚎着,一刻不停喊痛,還發脾氣摔屋裡的東西——所以現在屋裡都沒放什麼東西了,都收走了。
婦人不敢去扶他,叫了老頭子來,兩人半天才将他擡上床,可他一直喊痛,婦人便去找了大夫過來,大夫便說是思慮成疾,可家裡好吃好喝供着他,兩人不知道他在思慮什麼,看他痛成那樣,便叫大夫開了安眠的湯藥,煎來喂他喝了。
結果這下一喝,他就半年未醒,一直是這幅臉色灰暗緊緊閉眼的樣子,把兩人吓壞了,這半年來日日找大夫找藥,可都無濟于事。
婦人一邊歎氣一邊說,全然一副憂心長子的樣子。
“既是長子,你家另外的孩子呢?”易師姐問。
婦人道:“他在外頭去了,不在百幽這兒,他是築基修士呢!自然得去外頭的。”
“家裡人病成這樣,都不回來看看嗎?你們有與他通訊嗎?”孤鴻院一位弟子問。
婦人忙說:“有的有的,任務就是他去發的,他在外頭找治病的靈藥呢!”
華師兄毫不客氣的開口:“你說錯了,最開始你說任務是你老頭子發的。”
婦人還是那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雙手一拍膝蓋,道:“哎!小仙君!是我說錯了!老婆子我心急呀!哪顧得上什麼講究!向外頭宗門找仙君來的任務是次子發的,鬼市的任務是老頭子發的!”
婦人滿是溝壑的臉上眉眼都皺在一起,壓得厲害,叫人覺得她憂心到下一刻就要為自家長子患病而流淚。
衆人沉默,有幾人低低歎道“可憐”。
這病的病因顯然不止是個心疾,但再多的無人能探出,所謂靈草靈藥不過也是對症下藥,能不能真正治好病還是難說,這家人尋醫治病已有半年,看樣子也沒想着放棄,可若一直如此,怕是也受不起尋醫治病的費用了。
最後的結局,倒是不難聯想。
旬鵲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