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退隐,為何又突然出來為禍世間!這百幽境的村民修為低微,你竟然都能下得去手!”
“實在太過分!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你如此草芥人命,可對得起你手中的刀!對得起你師門教誨!對得起你的道心!”
秦蓁與林赴川匆匆踏進客棧,看見一衆身穿各形道袍的男子,為首幾人一臉沉痛,語氣也似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那般,手指着前方在客桌前的祁詭,罵得臉紅脖子粗。
祁詭倒是氣定神閑,還在慢悠悠品茶,看見兩人杵在門口,擡手招呼:“來,喝茶。”
一瞬間,客棧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門口的秦蓁和林赴川身上。
秦蓁微微蹙眉。
靜了片刻後,一人又驚又怒道:“原來你的同夥竟是林赴川!”
“你二人難道是想重建魔域嗎!”
“好啊!竟想複活魔尊!我就說當年你不殺魔尊定是有所企圖!你這是狂妄到想做天下之主嗎!”
群情激奮,秦蓁瞠目結舌,怎麼三言兩語就扯成了這樣,分明上句下句根本沒多少聯系。
“諸位誤會了,他未傷人,是救了我們。”秦蓁聽不下去,開口解釋道。
那為首的其中一人斜眼看來:“哦?你是何人?看你與他們都相識,自是偏袒。可知有句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秦蓁也瞥去一眼,說:“自然,我還知有句話叫空口無憑,污人清白。”
“嚯!你何門何派?膽敢在我天玄宗面前叫嚣!”他身旁一人怒起接話,報出宗門壓人。
秦蓁有些領會到了這些人的信口雌黃。
但她初入江湖,并不知天玄宗是什麼厲害門派,又想到師姐曾說夠格在劍下過兩招才叫有來頭,便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源宮坐忘峰弟子,秦蓁。”
“道源宮的人……”
她這話一出,衆人竊竊私語起來。
秦蓁自小就很有些煩這類人,擡腳就要往前走。
“道源宮又如何?她是坐忘峰的!那柳清沂和許翊之難道是什麼好東西?那蘇什麼來着的更是整日閉關,搞得跟隐姓埋名似的,頭都不敢冒!定是個同樣……”
秦蓁停下腳步,提着“不悔”一劍揮向說這話的人。
她沒法聚靈,但她的劍意和劍尖依舊鋒利,直刺過去,在那人眉心前停住。
“不可辱我師門。”
她睜着銳氣的眼,語氣還算平淡,可态度不容反駁。
“好大的威風!小姑娘性子很烈嘛!看你這般年紀,怕是還不知何為污你何為辱你!”
衆人沒想到她說出劍就出劍,登時許多難聽的話罵了出來,隻是這一片罵聲裡卻沒人提劍動手,倒叫秦蓁覺得古怪。
但很快這些話上升到了極其侮辱極其惡心的地步,秦蓁狠狠皺眉,正要揮劍,林赴川卻先行刺出一劍。
他這一劍并未停在誰的眉心,而是直直刺穿那口中還在說着葷話辱人的男子的下身。
尖利的慘叫瞬起,罵聲一片,林赴川握劍的手一翻,震了震劍上的血。
“根治你肮髒的念頭。”
林赴川神色很冷,眼中怒火中燒。
所幸他這半月請了村中鐵匠,鑄了把劍應急用着,否則若他仍是拿着秦蓁的小木劍,倒還恐這一劍刺出,髒了她的劍。
“行了,都滾。擾我清靜。”
随着祁詭這句話出口,強橫的刀氣沖出,那些人瞬間被這刀氣劃破胸口,餘力逼得他們倒飛出了客棧,重重落在土道上。
在哀叫聲響起的前一刹,祁詭又開口:“禁聲。”
那些人頓時像被掐住了脖子,臉漲得通紅,卻一個音節都未發出,他們狼狽爬起,幾個人攙着那下身被刺穿的男子,飛快的離開了。
祁詭施了個清潔術,将客棧大堂上上下下清了一遍。
他的面色也很冷,見秦蓁看過來,斂了氣勢,重複他之前說的話:“來,喝茶。”
秦蓁與林赴川一起走過去,林赴川先開了口:“前輩,那些人對您的謠傳實在太過分,為何放任不管?”
祁詭倒茶,遞過去,林赴川接過,便聽他說:“管不動,哪怕來一批人殺一批人,也殺不完。”
“他們為何要如此……”秦蓁也接過他遞來的茶水。
“我說兩日内會來人,沒騙你。”祁詭說。
秦蓁歎氣:“我原先沒想到他們竟這般過分。”
“你們是不是在想,這江湖傳聞,怎麼能把救命恩人傳成仇人?”祁詭笑道。
二人沉默一陣,林赴川說:“樹大招風。”
祁詭眉骨上揚:“你既明白,為何依舊心有疑慮?”
林赴川眼睫微顫,垂眸望着手中茶水。
客棧的茶并不算太好,茶色橙紅,茶湯卻略有渾濁,入口也挂喉。
隻是在這一方小客棧,大抵是最好的茶了。
他回答:“我……難守靜笃。”
“你隻是不知你為何要守你的道。”祁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