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赴川抿唇:“自小家中教導、師長宗門教誨,我亦認可,有我之俠道。”
祁詭搖頭笑道:“少年人。”
他不再說什麼,卻聽秦蓁突然說:“那就不守。”
林赴川擡眼望她,眼中驚訝。
秦蓁說:“受影響又如何?每個人走出來的路是不一樣的,哪怕同一個人,現在和從前也不一樣。我們總會因為一些人和事改變。”
“所以一切都沒有定局。”
她想起洞天獸說,林赴川到渡劫期會入魔不是傳聞,是命定。
大抵那些江湖傳聞也是這麼說的,林赴川站上權威的凝魂陣,判定了他的死刑,他必須完美無缺,否則就是待斬。
然而縱使他一直以來嚴于律己,流言蜚語卻從未停過。
可受影響又如何?叫人在無數惡言中仍不計較分毫,未免太過分!
秦蓁眼底帶了些冷意,有些明白了為何當初師姐說,擔心她脾氣太好,不懂以武服人。
“有些時候,還是以武服人比較好。”她下結論。
林赴川綻開笑,是難得的柔和笑意,有些松懈,隻應一字:“恩。”
祁詭晃了晃手中杯盞,斷開二人的對視,問秦蓁:“你師父教的?”
秦蓁一愣:“不是,是師姐教的。”
祁詭眼中流光細碎:“有理。”
秦蓁想起,這人實力這般強勁,為何還被人追到面前罵?
看他也不像脾氣多好的樣子,真不怕……
“隻是有些人确實不怕死。”
祁詭說:“你們看,方才那一批人,最高不過合道期,連個飛升期的都沒有,也敢來我面前亂吠,除了因為我懶得出手,還有就是他們自覺正義,是替天行道。”
“我原先不管他們,不過是覺得可以磨砺道心,但聽多了總是煩的。”
“知道我可能下一秒就會殺了他們,所以要不留餘地治我的罪先,這樣死後自有人傳頌他們的高節。”
“衆矢之的,便會循環上述。”
祁詭不甚在意的說:“所以無需在意,實力是根本。非得成謙謙君子才能得這些人尊敬,性子不好不事事向着他們,總會交惡。”
秦蓁不認同的皺眉,卻沒說什麼,林赴川聽了這話,卻是有所思量。
“不過若說替天行道,倒也沒錯。”
祁詭将手中杯盞一轉,挑起他那雙不羁的眼,說道:“畢竟這天恨我得很嘛。”
秦蓁莫名恍惚一瞬,隻覺熟悉,卻不知熟悉的是眼前的人,還是他說的那句話。
但這一瞬的恍然掠得太快,她沒抓住,回過神來僅剩片刻迷茫。
祁詭突然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沒什麼情緒,卻叫秦蓁覺得,自己方才那片刻的出神,是被他抓住。
“罷了,你們都回客房歇息養傷,早點養好些身子,畫傳送陣回宗門才是要緊事。”祁詭喊來小二收了茶盞,擺手就要上樓。
這時旬鵲和段師姐幾人踏入客棧大堂,陳師兄欣喜喊着:“秦師妹!明日地府界将開,我們找到個法子能壓住地府界的鬼氣,不會影響你身體,咱們能一起去鬼市了!”
祁詭收了他已邁上階梯的腿,轉身冷冷看向陳師兄:“她不去。”
幾人頓時僵在原地——祁詭基本隻待在他自己房間,他們興沖沖跑來,沒想到他也在大堂。
祁詭手扶在欄杆上,勁裝将他的身形勾勒出緊緻漂亮的弧度——但他最多也隻是支漂亮的弓箭,尖利萬分到還未觸及,便被破空帶來的銳風割傷。
旬鵲還想掙紮一下,因為她剛剛理清一條任務線,這鬼市最好還是去一趟:“總待在這兒養傷,也太過無趣,鬼市熱鬧……”
祁詭一個眼刀瞥了過來,旬鵲默默閉嘴。
“若不影響養傷,我也想去一趟。是何法子可壓鬼氣?對靈草有用嗎?”秦蓁起身朝旬鵲走去。
旬鵲訝異,女主倒是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這正是需要那株叫小花兒的靈草下到地府界的任務。
小花兒去地府界,找解塵緣的人喝塵緣水,然後夢入塵緣,醒來後就散了她百年的功力去溫養百幽境。
雖然旬鵲不知道這段劇情是什麼意思,但她好不容易将百幽境的所有劇情線理清,發現還能搶救一下的劇情沒剩幾個,其中一個最簡單的便是這“靈草散功養百幽”。
劇本太崩,她得讓每一條小的劇情線也回歸本位。
“不許去。”
祁詭沉聲道。
客棧氣氛一時壓抑。
幾人俱是不解,若不是這人是兇神惡煞的祁詭,他們都要覺得他是不是看上了秦師妹,這又是擋天雷救人送藥,又是開靈力結界圈地盤讓人好生待在這兒,分明二人并不相識,這般關懷備至又占有非常……
但這人是祁詭,沒人有膽子揣摩。
秦蓁有膽子。
她問:“這幾日僅有兩個時辰……你會打開客棧的結界放我出去散心,你看我看得這般緊,莫非心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