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如果把你所知道的劇情告訴費諾裡安,你無法确定他們是什麼反應,又會不會反而導緻事情向更壞的方向發展;且這個世界的許多細節都與“劇情”相差甚遠——除了托爾嘉蘭外,原著裡哪兒會這麼早就出現一個林頓王國?
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裡是什麼角色,又如何扮演“先知”?連已經發生的事都出現了偏差,未來真的會像你記憶中“劇情”一樣發展嗎?
費諾裡安與加拉德瑞爾、奇爾丹都不一樣,哪怕是梅斯羅斯,恐怕最多也隻能包容你不說出來,但絕對不可能忍耐你謊報軍情、誤導他們。
然而,如果你不告訴他們,你也将永無甯日——那破藥水讓你沒能管住嘴,給梅格洛爾洩露了最惹人遐想的一條信息;現在梅斯羅斯還能夠約束他,可你已經見識過他搞監視、翻舊賬、亂聯想的能耐,萬一有一天,出于某種原因,這種約束失效了呢?更何況,梅斯羅斯看起來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嗎?
你在床上癱了兩天養病,期間一直沒見到梅格洛爾來尋根究底,大概是被梅斯羅斯血脈壓制了;但你根本沒放下心來,因為給你看病開藥的醫師勸你繼續癱着——“您的頭部受到了重創,這段時間最好還是靜養,如果您執意要活動的話,請讓我貼身跟随在您身邊以防不測”。
……扯淡。你都已經活蹦亂跳吃嘛嘛香了,地闆再硬也就是木地闆,還能給你磕出腦震蕩腦淤血?明顯就是要再給你身邊派個探子啊!
你決定奪回主動權。
結果梅格洛爾拒絕了你的邀請,并酸溜溜地表示他哥不讓他跟你獨處。
随即,醫師陪你放風,哦,散步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散到了一面牆邊;古怪的是,一面牆居然還有個守衛在邊上守着。
守衛熱情地移開牆上的漂亮油畫,露出畫後面的一個籃球大的窗口來,潮濕的腐敗味道像毒蛇般蹿出;你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醫師穩穩地扶住了你的肩膀。
“裡面這位可是您的熟人了。”守衛一邊将燈光湊近窗口,一邊介紹道,“您還記得嗎?他曾在德内梭爾先王祭典上刺殺您。”
醫師攬着你走到窗口邊,與你一起往裡面看過去——狹小的黑暗空間中,燈光也隻能照亮一小片地方,一具衣衫褴褛的軀體蜷縮在角落裡;如果不是能隐約聽到神經質的念叨聲,你還以為那是一具屍體。
“一開始這裡是有門的。”守衛跟你比劃,“石頭一層一層地往上壘,他倒是一直很硬氣,什麼也想不起來,也一點記不住他的主人說過什麼;封成這樣後沒多久他倒是想起來了,可惜,拆不掉咯。”
醫師貼心地撫着你的脊背安慰你:“别擔心,王上,這隻是懲戒,我們已經為他提供了完善的醫療服務,他從未遭到□□上的折磨,更不會有性命之憂。”
你被摸得愈加汗毛倒豎。
什麼醫療服務用“已經”形容啊!想死都死不掉是嗎!
你神思恍惚地被醫師半摟半抱拖着走,還要聽人嗔怪“都說了王上您要靜養”,然後就散步到了木工坊。
……又一不小心偶遇了熟人。
那個曾在萊戈林河南岸聚居地摸到你卧室意圖刺殺你、被梅斯羅斯抓了個正着的綠精靈,現在正……兢兢業業、快快樂樂地做木工,任何人使喚他他都會積極應和行動。
“我沒有什麼有用的情報可告訴梅斯羅斯殿下,甚至冒犯過他,他卻那樣寬容溫和地指引我走出了歧途,”他懊惱地對你說,“我隻能全身心奉獻給主人來報恩了。”
夜風掠過燈火幢幢的走廊,馬洛爾的呓語尚在耳畔,你卻覺得此刻的寒意比那時更蝕入骨髓。
……
你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這已經是午夜時分,進門處隻有一些黯淡的燈光。深紅帷幕像凝固的血瀑垂在影壁上,光明從它背後顯映出來,反倒襯托得前方的會議室愈加黑寂,每把椅子都像個佝偻的人影,冷冷地注視着你從它們旁邊邁過去。
你撥開過道邊垂落的簾布與流蘇,走進了影壁背後的書房。
梅斯羅斯正坐在書桌後,但他的桌面上非常整潔幹淨,完全不像上次你看到的那樣堆滿各種各樣的文件;在你到來之前,他似乎隻是将手肘擱在椅子扶手上,托着臉看影壁背面如同火焰升騰的巨大彩繪徽章,漫無目的地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