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努倫迪爾告訴你,你其實是因為什麼事都要抓、什麼人都要管,把居民都慣壞了,他們才會成為刁民的;你另一個誤區在于沒把政務大廳的行政人員當成肱骨之臣來倚靠,反而把他們當作和普通人一樣的階層,甚至當牛馬來用,林頓内部才會波瀾不斷。
在那些諾多直接統治的地區,領主的事務根本沒你這麼多。像多爾凱勒鞏,你那時看到凱勒鞏忙于處理雜務的情況其實隻會出現在他離開了許久又回來時,而那些排隊的基本都是有些身份的體面人,比如貴族、軍官、騎士、大商人之類,大家也願意耐心等他回來後評理——這也是領主展示關懷的一種形式,因為這些人組成了一個城市的“上流社會”。
“上流社會”之下是普通市民、農牧民和流民幾個階層。普通市民指内城那種以家庭為單位具備職業技能的百姓,相對自由一些,但要響應領主号召服兵役或者無償提供技能服務;農牧民往往居住在城外,平時負責為領主耕種與放牧,建設時需要服徭役,戰亂時則受領主保護;流民包括不限于遭受戰亂失去土地但保住了性命的農牧民,以及從别的地方逃難過來投奔的人,他們往往魚龍混雜、難以管理,因此不太受歡迎,但有機會的話也可以努把力變成農牧民甚至普通市民。
而領主是沒必要為這些人設立各種各樣的委員會、衣食住行婚喪嫁娶一股腦全管上的。比如說治安方面,普通市民有配合少量巡邏衛兵進行輪流值守和街區鄰裡互相監督的義務,基本形成自治,糾紛由各職業行會進行仲裁,這些職業行會的首領往往是貴族,農牧民則是由騎士管理——領主隻需要向貴族和騎士提出要求就可以了,相信他們解決問題的智慧,具體規劃和實施細節不必親自過問;貴族和騎士隻需要向市民和農牧民下達命令就可以了,相信他們解決問題的智慧,而不必特别在意他們的意見。
所以在渡過初創期的如今,你應該開始要學會讓自己變得輕松了;顧問團就是多米德各個行會和騎士的代表組成的,他們并不是你的敵人,而是你的幫手——你隻需要把精力投入在研究上,那些政務上的雜事不用你操心。
你确實清閑了很多,而來找你抱怨的人大大減少——大多數人都發現了“居民自治”和“行會政治”的好處,開始接納顧問團的意見和建議了;而你沒有什麼和他們談心談話的機會,改革就這樣被推進下去了。
與此同時,以阿拉西爾和檔案部門的貝瑞剛德為代表的一批被排擠的行政人員中,許多都激憤地向你請辭,你挽留無果,隻得放他們離開了。
或許你的一些知識确實不合時宜。你在失眠的時候默默想着。生産力達不到,揠苗助長是得不到好結果的。
……但無論如何,你不甘心。
……
這一年的初冬,北方戰事再起。你終于忙碌了一些,但不多——顧問團應對戰争的經驗比你豐富,沒你也能把事情安排得有模有樣。
你主要忙碌在安撫民衆身上。顧問團畢竟是多米德的貴族而不是你的貴族,他們執行的是多米德的要求,具體怎麼執行、執行到什麼程度,那就是他們的智慧了。
……而他們過于有智慧了。
民衆的怨氣在戰事期間還能被你安撫住,畢竟這次的敵人規模更加龐大、且兵分兩路從藍色山脈和蓋裡安河南下,費諾裡安兩線作戰,還要為了防備奇兵花精力資源在阿斯卡河中段布防,确實不容易,大夥兒幾年來在你“唇亡齒寒”的宣傳下對此已有些理解,被征收了遠多于往年的物資、做了更多徭役也能勉強能夠接受。
在戰事結束,往年開始統計工分、集中表彰的時候,顧問團宣布徹底廢除工分績效制度和之前的模範評選機制,直接用錢财來進行工資結算,重點表彰負責組織的行政人員,普通民衆有人新奇歡喜,有人頗有遺憾,總體上也算平穩邁進;但也許是這小半年的順利讓顧問團得意忘形了,他們在解除戰時狀态時,沒有把稅率降回去,順便還宣布了廢除分房政策這一财政支出大頭——在他們自己離開政務大廳的客房、插隊住進了精心裝扮的新房的情況下。
政務大廳之外,熙熙攘攘、人聲鼎沸,深冬的伊斯塔裡亞難得如此熱火朝天,但近期連薪饷都斷得差不多的治安委員會隻是袖手旁觀,用沒有跟着刁民讨薪證明了他們的職業道德;近衛軍那邊稍微有一些騷動,諾多軍官大概平時與甯奇拉相處得太和睦了,完全沒想到孩子其實是個死腦筋,在顧問團沒拿來兵符的情況下堅決不同意讓近衛軍摻和内部矛盾——連他自己都被這個死腦筋的小團夥反向軟禁了。
你拒絕了從顧問團到各名存實亡的行政委員會給他們擦屁股的請求,問就是行程表上沒這一項,而且你病倒了,主打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努倫迪爾想要把你強行薅出去時,你好奇地問他:“如果我在大夥兒面前給顧問團跪下了,你說,事情會不會好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