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江心裡一緊，幹他們這行的，最懂觀色，他不死心地求饒：“老闆，錢我、我不要了，那位小姐所有的損失我來賠，求你饒了我。”

程凜好脾氣地又問了一遍：“那隻手？”

胡江看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哆哆嗦嗦地伸出左手。

指尖猩紅一點，慢慢落在攤開的手背上，灼熱的疼痛讓胡江悶哼一聲，他低着腦袋，咬緊牙關，耳邊又響起程凜惡毒的聲音：“到底那隻手？”

胡江顫抖：“右手，是右手。”

程凜冷笑一聲，不複剛才的溫和，暴戾的抓住胡江頭發，摁着他的腦袋用力撞向地面，一下又一下，低沉的聲音透着刺骨的寒意：“你以為我不會發現？”

“哥，别鬧出人命。”小何走到程凜身邊，低聲提醒。

程凜頓了下，胡江早已氣若遊絲，他面無表情的松手，起身朝外走：“廢了右手，處理好，不要留麻煩。”

鐵門隔絕了屋内的一切，陽光刺眼，卻照不散巷子裡的冰冷，程凜伸出左手，那隻手仿佛彌漫起一層虛幻的白霧，他看到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奔跑在長長的巷子裡，哭泣，哀求，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

等了兩天，誰都沒等到，孟熹甯已經冷靜下來，她聯系了裝修工人，約定明天早上店裡見。

第三天早上，孟熹甯牽着三小隻去了書店，将他們關進還算完好的圍欄裡，她就去計算損失以及重新開業的計劃。

閉門兩天，孟熹甯接到了很多充值客戶的電話，他們以為書店老闆卷錢跑路了，孟熹甯耐心安撫，對于一些想要退錢的客戶，她也積極配合。

突然書店大門呼啦啦地響，門外，一道豪爽的聲音傳來：“有人嗎？”

孟熹甯握着筆的手指緊了緊，她舔了下唇，虛張聲勢地問道：“誰啊。”

“前邊買包的張阿姨。”

孟熹甯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她拉開窗簾，瞄了眼站在門口的人，确實是那位留着暗紅色卷毛的阿姨，也是那天幫忙報警的人，把鎖着的門闩打開，張阿姨抱着個大西瓜進來。

她把西瓜放到接待台上，環視一圈空蕩蕩的一樓，話語間透着可惜：“咱們開店營業都會遇到些不講理的人，你也别放在心上。“

“……”孟熹甯内心苦澀，面上笑盈盈地嗯了一聲：“我也不想了，就看警察辦案吧，一會兒裝修工人來，我這修整修整還得開業呢。”

她拖了張凳子給張阿姨，張阿姨目露欣賞：“不怪你媽誇你，你這丫頭真行。”

孟熹甯一愣，眉間浮起一絲疑惑：“我媽？”

“你還不知道吧。”張阿姨暗自搖了搖頭，簡單說了下鄭秀做的事。

鄭秀給住在胡同裡的每戶都送了些青港的特産，又和幾個聊得來的婦女推心置腹一番，拜托她們多多照看在外打拼的孟熹甯。

張阿姨歎了口氣：“那天的事，我确實幫不上忙，你也别怪我。”

孟熹甯斂眸，遮住了眼底的感動和自責，難怪那幾天鄭秀時不時來書店晃蕩一圈又回去，原來是為了打好關系，而那幾天她壓力大情緒不穩定，鄭秀的囑托在她聽來啰哩啰嗦，說話也很是不耐。

“怎麼會。”孟熹甯輕呼一口氣，平複好心情，她彎了彎眼睛：“您不是幫我報警了嘛。”

張阿姨拍了拍西瓜，笑呵呵道：“我看你經常買西瓜，老孫說這西瓜脆甜，你嘗嘗。”

巨大的一個瓜，孟熹甯切了一半，留下要走的張阿姨，兩人邊吃邊聊，直到裝修工人到了，張阿姨才離開。

和工人溝通一番，确定了裝修時間，孟熹甯繼續計算停業這段時間的資金規劃。

臨近傍晚，孟熹甯接到了警察局的電話，那個長着絡腮胡的男人叫胡江，他到警察局自首了，承認自己是故意找事，因為故意損壞财物和尋釁滋事，警察會把他移交到檢察院處理，至于孟熹甯提到的程凜，他們已經調查，沒有發現任何關系，那張銀行卡也是胡江幾年前辦理的。

不出所料，程凜沒事。

孟熹甯唇角露出極其諷刺的笑容，待在程凜身邊的那幾年，她隻看到了程凜的儒雅和善，根本沒想過能在競争激烈的商場上占據一席之地，怎麼可能沒有點狠手段。

…

晚上九點，鎖上書店大門，孟熹甯慢吞吞地走出胡同，她租的房子步行十分鐘就到了。

“嘀——”

孟熹甯下意識回頭，看到街口停着一輛豪華汽車，心底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攥緊包包，加快腳步想要趕緊離開。

然而，汽車追了上來，車窗降下，露出程凜那張僞善的面容，不緊不慢地說道：“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