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泠從始至終沒說話,隻是看着明瑄。
被她扶住肩的少年,察覺到肩膀的重量,像被人開了機,緩緩睜開眼。長而翹的睫毛掀開,露出圓潤的眼型,紀泠看見他偏棕色的眼瞳水潤而懵懂,指尖微動了一下。
omega的眼睛好像總是濕漉漉的。
腦海裡閃過不久前見過的那雙琥珀色眼眸,雖然隻是一眼,但是那個畫面很深刻。
“表姐……”少年視線在她臉上頓了兩秒,認出是她,眼裡的懵懂退去怨憤地看着她,張口就道,“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好久了,你再不來我要出qiang……”
“唔!”
紀泠意識到他要說什麼時,立即捂住了他的嘴。
不是他們口中說的叽裡咕噜,他說話的聲音挺清楚的,差點打她個措手不及。
紀泠腦門冒汗,轉頭對一頭霧水的其他人道:“你們先走,我跟他談談。”
“談談?”方随之笑了一下,隻是笑意很淡,“他現在是能談話的樣子嗎?”
趙乾神色意外地觀察了一番明瑄,“也說不定,我看他口齒挺清楚的……嗷!”
溫秋雨又踹了他一腳。
“是嗎?”方随之平靜地反問道,臉上已經沒有任何笑意了。
他盯着紀泠仍然捂着少年唇上的手,眼神泛着冷意。
陸嘉效注意到他的語氣轉頭看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旁站着的溫秋雨也側目。
孫思遠直接不敢說話。
氣氛凝滞了幾秒。
人群中心的紀泠不明白,這明顯是托詞的話怎麼會牽出這些無謂的争論。
怎麼,是都喝酒了?
空氣中是有三分酒氣,她目光再次掃向在場的各位,還是沒看出來一絲酒意。
她看了一眼時間,這次非常明白地道:“你們繼續吧,我可能要先帶他回去了。”
“嘉效,可能要你跟陸叔叔說一聲。”她對陸嘉效抱歉道。
陸嘉效搖頭:“小事,你先帶表弟回去吧。”
紀泠朝其他人打了聲招呼,松開捂着明瑄嘴的手,迅速地拖着他離場了。
身後衆人反應各異。
陸嘉效直接看向紅發少年,問道:“你不喜歡紀泠的表弟?”
……
紀泠抓着明瑄的手腕大步往前,走出一段距離後才發現身後的人許久沒出聲,于是停下步子轉身。
醉酒的少年反應很慢,一點制動功能都沒有,直直地往她身上撞。
兩人一下離得很近。
在撞上之前,紀泠伸手按住他的肩,控制住兩人的距離,無奈道:“怎麼總是這麼莽撞?”
剛才還能認出她的少年隻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完全不懂她說的話。好像醉得更兇了。
紀泠有點不确定地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少年隻看着她,不知道回答。
這對一個omega來說,是非常危險的狀态。
被他告了這麼多次狀,明天也該她反告一次了。紀泠掏出光腦,打開錄像功能。
明瑄看見眼前的人舉着光腦,伸長脖子看,臉怼在鏡頭前。
紀泠看着光屏上少年放大的五官,他懵懵懂懂的,一會兒看鏡頭一會兒看她。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做不太好,準備收回光腦。
哪知少年不知道哪根弦搭上了,突然知道了她在錄像,手捂住臉。
“不拍!花!花!”
紀泠一愣,她知道他在說什麼。
這一周,她和他飯後總會在花園散步,在紀母的準許下,他總是會在散步的時候摘一把花,插在大廳、兩人的卧室以及書房,延續着紀母之前一直在做的事。
除此之外,他還喜歡在花園裡拍照,紀泠因為照相技術不錯替他拍過很多。
她拍的最滿意的一張,是他坐在群花之間微側首,一朵奧斯汀玫瑰斜倚着,輕吻在他鼻尖。他眉眼笑意盈然,與晚霞一樣绮麗的發色與群花相争亦毫不遜色。像花園中某朵花化形。
明瑄也很滿意,紀泠拍的他都很滿意。
所以後來出去散步,除了摘花,還多了一項活動——拍照。
現在他以為自己要給他拍照,想找有花的景。
紀泠拉住他的手,輕聲道:“不拍了,我們先回家,回去再拍。”
但他不懂什麼叫回去再拍,隻感受到紀泠的拒絕之意,于是癟了下嘴重複道,“花!”
他明顯已經掌握了克制紀泠的方法,就算醉了,小淚花也是說來就來。
紀泠長歎一聲,拉過他的手前往電梯。
電梯到達十七樓,響起“叮”的一聲。
紀泠看着電梯門上反應出的兩道拉着手的身影,蓦地想起自己還要“遠離他”,立即松開手。
少年不滿地哼了一聲。
下一秒,他的手就追随而來,一下牽住她垂在身側的手,并緊緊的十指相扣。
兩人掌心貼着掌心。
紀泠頭一次确切地感受到屬于其他人的堪稱滾燙的體溫,愣了好幾秒,一時沒甩開他的手。
“花!”
電梯門打開,少年看見花跑了起來,絢麗的頭發在空中劃出青春活力的弧度。他身後,黑發少女表情無奈,腳步由頓到走,最終和他一起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