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裡飄着的,莫非是蟲子?甚至看起來是活的!
溫澄揮掌拍開,晏方亭穩穩托住酒盞。這是為婚儀特意燒制的器型,如今紅堂堂地持在手中,真叫人起雞皮疙瘩。
“這就是來自西南的蠱蟲。”晏方亭氣定神閑地告訴她:“說是蟲,其實是花瓣,遇水漂浮旋轉。”
“你瘋了?真去搞這種東西!”
溫澄以為他隻是嘴上說說。
而且,到底什麼人會在新婚之夜,喝交杯酒時拿出來?!
像是洞穿了她的想法,晏方亭道:“我當然可以令你悄無聲息地喝下,但既然我們結為夫婦,彼此還是坦誠一些比較好,你說呢?”
“我說?我說什麼說。你問過我的想法麼?我說了有用?”溫澄冷着臉,越看那酒盞越感到惡心,扶着床沿幹嘔。
晏方亭恍若未聞,一身緞面重繡婚服襯得他挺拔如玉樹,風神秀徹。他微微傾身,替溫澄輕拍後背,俨然一位極體貼的新婿。
“不用擔心,這花對你身體并無損傷,就當桂花酒、梅子酒,仰頭喝了便是。”他低聲勸慰,宛若哄人喝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休想!我才不喝!”溫澄伸手摘了頭冠,再一一撤下步搖、發簪、耳珰等飾物,理也不理他,打算自己休息。
可今晚的新婚夜是晏方亭盼了許久的,他豈能輕易饒過?
隻見一個轉身,溫澄撞進晏方亭懷中,他胸膛硬邦邦,如當下這顆堅定的心一般。
“讓開!”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溫澄就感到頸部一痛,是晏方亭握着她後頸,俯身強吻,他橫沖直撞,撬開她緊閉的唇齒,把含有花瓣的酒液悉數哺了進去。
如此這般,還猶為不夠。
實在欲壑難填。觸碰了肌膚就想要得寸進尺,撬開了唇齒就想要進一步深入,拆了她的骨、剔下她的肉,一并吞入腹内,如此,才能堪堪填一填曠了許久的五髒廟。
想要獨占她。
這是他看着一點一點長大的小娘子,若非有變故,晏方亭該看着溫澄長到及笄,陪着她面對發育的煩惱,再經由父母尊長的見證,風風光光迎娶,真真正正成為一家人。
“可以了吧……?”溫澄難以抑制地揚起脖頸,兩手緊緊拽着他衣襟,不然自己就要徹底墜落。
然而平日裡還算通融的晏方亭,在今晚絕不可能答允。
他連一個字都沒有吐露,臂彎箍着溫澄,強令她随着他,一起将意識融化,眼睜睜看着她失去招架之力。
“喝下這盞交杯酒,小春芽,我們同生共死。”晏方亭笑着告訴她。
“你,休想。”
溫澄一口氣分成兩口喘,饒是這樣,也要一字一句地說:“你,休,想!”
“不演了?”晏方亭像是看戲看一半,感到意猶未盡的觀衆,用唇齒、用熱息叫嚣他的不滿。
繁複的衣裙堆疊在腰間,晏方亭邊擠邊鑿,咬着溫澄的耳廓道:“自己抱着。”他愛極了這樣的抱姿,能夠将吻落在她肩上,那裡有一處為他留下的傷痕,而現如今,他心口也有了同樣的傷疤,是她親手造成的。每每想到這裡,晏方亭總是異常滿足。
“是,我不演了!”溫澄受不住,指甲劃在湘妃顔色的幔帳上,呼吸紊亂地喊:“你不覺得惡心嗎?面對不是我的我。”
“不會,不覺得。”晏方亭直白地告訴溫澄,“或許我沒有你那麼多講究。”
不僅如此,他還會覺得即便溫澄在扮演一個愛他的模樣,也算是為他花費了心思,難道不是嗎?她肯花費心思,說明眼裡還有他,心裡也還有他。
以及,來日方長。十一歲的溫澄不喜食辣,可十九歲的溫澄已經很能食辣,誰又能保證七老八十的溫澄不會愛上身邊常伴的晏方亭?
晏方亭總是很能夠說服自己。
但他不需要說服溫澄。
但這都是後話了,今晚他隻想親一親他的小春芽。本就該是他的妻子。如今,當真在他懷裡,和他密不可分。
溫澄身上有股淡淡的馨香氣息,這是觸碰到小春芽的小春芽後才發現的。鮮嫩可愛,如同初夏時池塘水面上俏麗的小小荷包,晶瑩地滾過露珠,水洗一般清亮,怪不得如此隐蔽。
在龍鳳喜燭的照耀下,晏方亭是移不開眼的,即便溫澄明确地罵他變|态。而她本身,切實地融化在熱意中。
初春的第一泓清泉并不吝啬于自己的出場,歡暢地淌過春芽。溫澄并不知道晏方亭在這時候是有些兇的,他的強勢真的體現在方方面面,或者說她已經精疲力盡到無暇顧及。
晏方亭抱着溫澄,仍然不肯放過她肩上燒傷的疤痕,吻了一遍又一遍,可因為這疤痕的位置特殊,他看起來就像叼着一頭奄奄一息的幼|獸。
“滾開。”溫澄倦得手指都懶得擡。
幔帳被指甲勾破,勉強掩映春光。她透過破洞去看紙窗,又越過紙窗去窺月光。
直到奇怪的觸感出現。有那盞酒在先,溫澄怕極了晏方亭胡亂弄些什麼東西來迫害她。
于是她慌亂地轉過身,借着搖曳燭光細看。
“這是什麼?”
溫澄此刻的愠怒是一點即燃的,“帶着你的東西給我滾開,已經逼我喝了那盞酒,你還想怎麼樣?就算是欺|辱,也該有個限度罷?”
聽起來窩囊極了。溫澄掩面,飛速抹了下即将濺溢的淚花。
晏方亭頭一回露出茫然的神色,手上捏着的物什停在半空,好半晌他才反應過來,“你沒見過這個?”
羊腸或魚鳔,她當真沒見過,也沒用過?
……是了,過去的那段姻緣,和杭湛在一起時他們是何等恩愛的夫妻,哪裡用得着這個玩意。當然,這也間接提醒了晏方亭,四年光陰,一千多個日夜,溫澄與杭湛有過數不勝數的同床共枕。
“啪!”
腸衣被用力擲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