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陌生,就算他有心要找,也難以在短時間内尋到她的行蹤。
溫澄倏地站起身,下意識摸了腰間的荷包,裡面有幾兩碎銀。夠了,足夠了,她完全可以找一個提供吃住的活計,賺錢養活自己。
念頭起得快,時間又緊迫,溫澄隻在心間過了一遭便簡單規劃了未來幾日的行程。
于是,她趁着食客們看那孩童的熱鬧,發足奔出食肆。
“夫人。”
噩夢般的稱謂如影随形。看來緝事廠的番子們依舊做晏方亭的眼線,為晏方亭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不用押送,溫澄自己便回了食肆。
她坐在原先的座位,看向灑滿陽光的食肆大門。這一回,她跑出去十幾步遠。
廠衛們并不會顧及溫澄的顔面,而是把她意圖逃跑并付諸于行動的事實,一五一十告知晏方亭。
溫澄拈起一個糯米團子,沉默地嚼着。
這團子粗糙,用的料也一般,但她此刻恰恰需要這種粗糙,來刮一刮她的喉嚨,以次來找尋自己的存在感,确定自己切實是活着的。
不多時,晏方亭端着一碗湯面現身。他腰間甚至還系着圍裙。
溫澄有些愣怔。
“頭一回做,湊合嘗嘗吧。”晏方亭少見的謙虛。
不過,類似的話溫澄聽過不止一遍。晏方亭是個樂意嘗試的人,他樂于在每一處能夠呆着人的地方與她媾|和。
想到這裡,溫澄的臉色難看起來。
她低頭看湯面,準備挑刺。
但是……
任誰來看,都會覺得這是一碗正宗的長洲湯面,甚至連面條進碗的“鲫魚背”造型都那麼飽滿,猶如梳子梳過,紋絲不亂。
澆頭是金黃的蛋皮絲,還有些新鮮小蔥鋪在上面。
晏方亭這個人,真是有着讓人嫉妒的天賦。他真是頭一回做嗎?
“廠衛同我講了。”晏方亭忽然開口,“其實我有點意外之喜,在家的時候你看起來馬上就要枯萎,但現在看你還知道跑路,我有點欣慰。”
溫澄擡眸看他。
晏方亭道:“沒什麼,快吃吧,一會兒坨了。”
他似乎不追究了。
溫澄狐疑地繼續盯着他,但晏方亭無視她的視線,執起筷子吃起面來,他泰然自若,甚至還把菜碟往她這邊推了推。
他在嘗試改變?
不再咄咄逼人?
溫澄對此持保留意見。她夾起一筷子面條,吹了吹。這個鎮子不大,吃面的念頭又太匆促,晏方亭并沒有找到合适的澆頭,隻選了清淡的蛋皮絲,但意外的鮮美。
溫澄停頓幾息,狀若無事地繼續吃。
她看不到的角度,晏方亭輕輕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