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芸芸說她是從肖山的注解中學來的,肖平自然不會有絲毫的懷疑。
其實,這些不過是曾芸芸當年讀過的錢穆的《論語新解》中的段落。
《論語》自西漢以來,既是讀書人的必讀之書,也是科舉中的必考内容。讀《論語》必然要同時閱讀批注。曆代諸多儒者的批注層出不窮,形成了多個學說派别。到了明朝,各家看似已經将其中的内容都解讀殆盡。不過錢穆博采百家學說,将其融會貫通,倒是更加适合肖平去理解領會。
後人提到明朝科舉,便貶低八股取士,實際上,八股取士雖然顯得機械刻闆,也有其腐朽的一面,但是并不提倡讀書人隻是死記硬背,也會考察考生的理解能力。之所以八股文有這麼多的規矩,不過是為了提高考試的難度罷了。
難得又過了一把當老師的瘾,曾芸芸還是蠻有成就感的。最主要的是,她找到了幫助肖平在千軍萬馬之中闖過科舉這條獨木橋的制勝秘訣。
就像當年有些同學手握《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時的自信滿滿,曾芸芸認為自己的獨門教輔資料會更加有效!
肖平又問了曾芸芸幾個疑惑之處,便聽到有人在呼喊他:“平哥兒,同去書院上學啦!”
來人是肖家族長的孫子,肖平的好友肖辯。
曾芸芸看了他一眼,在記憶中算是非常熟悉。他是肖平為數不多的幾個夥伴之一。有些時候,還會對肖平進行接濟。
作為族長的孫子,他的家境自然不是肖平可以相比的。單單看他所穿的衣服就好了許多,最起碼不像肖平和曾芸芸的衣服,上面還打着補丁。自然,這些補丁歪歪扭扭的,基本上都是曾芸芸的“傑作”。
肖辯對曾芸芸也很熟悉,看到她坐在屋裡,便說道:“芸芸,你的病好了吧?病好了,你以後就多注意身體。你沒看到平哥兒這幾日為了你牽腸挂肚。書院的先生都說了,平哥兒若是再請假,便要罰他呢!”
“辯哥兒,從今以後,我就不去書院了。”肖平平靜地說道。
“什麼?不去書院了?為什麼?”比肖平大一歲的肖辯卻一點都不平靜,顯得極為驚訝。
“就是退出了。由大伯家的二哥去。”肖平說道。
“你說的是肖近?他連《三字經》都讀不熟練吧?他去書院讀書,豈不是玷污了我們文峰書院的名聲?是不是你大伯母逼迫你讓出名額的?我說怎麼最近你大伯常往我家中去。不行,我去找爺爺,讓他們把名額還給你!”肖辯說完,轉身就要去找族長。
“辯哥兒,你不要去。大伯和大伯母沒有逼迫我,這是我自願的,族長也同意了。而且,大伯大伯母給了我補償的。”肖平連忙拉住肖辯。
“什麼補償?”肖辯問道。
“一兩銀子。”肖平回答。
“啊?一兩銀子你便将書院的名額賣了?你……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肖辯一跺腳,生氣地說道。
“哈哈,辯哥兒今天起得真是早啊!”遠處傳來了大伯的聲音。
一邊大步往這邊走來,他一邊激動地回頭呼喊:“近兒,以後你就和辯哥兒一起讀書了。你們兄弟二人相互鼓勵,在書院裡也多多相互幫襯。到時候兩人一起考秀才、中舉人!”
大伯母也在一旁不停地囑咐:“近兒,到書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若是被人欺負,便回家告訴娘,娘給你做主!”
曾芸芸看到大伯母那圓滾滾的胳膊攬着一個同樣圓滾滾的少年。這正是大伯家的二兒子肖近。
大伯家的大兒子肖遠目前在吉安府的一個商鋪裡做夥計。因為肖遠讀書沒有成就,所以大伯和大伯母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肖近的身上。
大伯母的基因實在是強大,肖近無論是體型還是五官,都和她如出一轍,仿佛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肖近聽了父母的話,倒是顯得有些不樂意,大聲說道:“爹、娘,你們放心!秀才、舉人算得了什麼?我要考就考狀元!”
大伯聽了,心中感到十分欣慰,說道:“好好,考狀元!”
大伯母也是滿心歡喜:“我兒真有志氣!秀才還真的不算什麼!近兒考個狀元回來,也讓為娘風光風光!”
肖近愈發意氣風發,對肖辯說道:“辯哥兒,以後你在書院,便由我來關照你!走,我們同去書院!”
肖辯冷哼了一聲:“誰和你同去?你那麼胖,走得又那麼慢,到了書院,太陽都要落山了!”
肖辯說完,一溜煙跑走了。
肖近冷哼一聲:“今日你對我如此無禮,他日我讓你高攀不起!爹,娘,你們放心,兒此去書院,科考時中狀元如同探囊取物,你們就等着随我吃香的喝辣的吧!”
大伯、大伯母愈發歡喜,看了一眼肖平,便說道:“平哥兒,你呢,就死心吧。人和人是不能相比的。等我家近哥兒以後飛黃騰達,以後倒是能夠照顧你一二。”
大概是因為肖近第一天去書院,大伯像是護着雞仔的老母雞,小心翼翼地護送肖近往書院去了。好在書院不算遠,就在文峰山的另一側,肖近到了那裡,頂多也就是日上三竿的時候,還不至于等到日薄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