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明夏從未有過的體驗,她定睛看着孟西慈。
少女坐于亭中月下,清冷的月光将她的皮膚鍍上一層冷白色。她表情疏淡,從容不迫,有一份如月色般幹淨皎潔的氣質,像月亮仙子般。
現在,這位仙子來到了她的身旁。
小姐一下子變得真實了許多。
這是明夏如今對孟西慈的感受,她小跑着來到銅鏡前,鏡中少女鬓邊的茜色綢帶随着動作輕輕晃動,映得臉頰愈發粉嫩,倒真似畫中走出的嬌憨童子。
她歪着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鏡中的人,嘴角止不住上揚。
心想:那也是小姐的童子。
孟西慈也是女生,自然知曉小姑娘都是愛美的,“明夏可是喜歡?”
明夏轉過身,眼底藏不住的雀躍:“小姐怎麼會突然想起弄這些?”
孟西慈繼續手上的活計,将包裝好的糕點放入盒子,露出清淺的笑:“包裝得好看些,能賣個好價錢。”
院中忽而安靜下來。
孟西慈突然意識到什麼,“我說的是賣糕點。”
明夏想起木槿院的那兩個丫鬟,突然升起一股危機感。
不行,她要給小姐賺更多的銀子,堅決不給那兩個小丫頭代替她位置的機會,哼!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孟西慈正對着案上圖紙的發愁,盤算着怎麼弄輛自行車。
在自行車圖紙的旁邊是一張類似現代槍械的圖紙,畢竟現在還沒有子彈,孟西慈隻能将其畫成裝上箭匣後,可以連續射出的弩箭——這是她準備交給工部參賽的圖紙,目前還待完善,有些地方畫得不仔細,隻是一個弩箭的雛形。
忽聞窗棂輕響,孟西慈下意識擡眼看去,恰好與翻窗而入的黑衣人四目相對。
孟西慈:“……”
來人一身夜行衣,全身上下幾乎裹成了個黑色的木乃伊,看不出是何人,見被撞破行迹,來人卻神色自若,輕巧落地後撣了撣衣襟,悠閑得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
來人調笑道:“小美人,這麼晚還不睡,是在等我嗎?”
孟西慈看了看窗邊透進的光,在浮動的塵埃中淡淡嗯了一聲。她笑了笑,聲音懶懶散散,卻帶着幾分冷意。
她正思索着要不要叫人,那人已如鬼魅般欺近,指尖點在唇邊,朝她噓了一聲:“小美人别亂叫,我就借寶地暫時避一避,若鬧出什麼動靜,可能就要見見血了。”
孟西慈的視線順着對方的腰線,落在他腰間寒光閃爍的佩刀上,喉頭微動,識趣地點點頭。
“真乖啊,小美人遇見别人也這般聽話嗎?”那黑衣人大大咧咧地坐在太師椅上,一點也不見外地拎起桌上的冷茶仰頭飲盡,自在得像是回了家。
孟西慈随手将兩張圖紙塞進袖中,打算找個時間再繼續完善。
她有些晦氣地看着對方,思索着他究竟是來幹嘛的。
黑衣人喝完茶,饒有興緻地打量她:“像你這般漂亮的小美人,怎麼會一個人出來住?連個護院府都沒有。”
孟西慈隻是随意應了聲,并未作答,試探道:“你隻是暫避片刻,不會另有所圖吧?”
“當然。”黑衣人聲音寡淡,帶着一點點鼻音,這顯得他更加地松散,“我要是想做點什麼,你也不會好好地站在這裡了。”
孟西慈聽他這麼說,依舊沒有放下戒心,提議道:“這間屋子讓給你,我去别處。”
“不必麻煩。”黑衣人說着,目光掃過她白得如雪的臉色,“小美人是哪家千金?我之前怎麼從未見過,身體這麼差,也不見個人來管管。”
孟西慈冷着臉回怼:“閣下的臉,我也是頭一回見。”
“是嗎,那人家真是好傷心,同進同出這麼久,小美人竟然說沒見過我。”對方似有深意地笑。
孟西慈皺着眉看他,“季澤,你究竟要做什麼?”
季澤,或者說是沈寂莞爾一笑,眸中漾開一池春水,扯下臉上的黑布,無奈道:“不是吧,小姐,我都僞裝成這樣了,你還能認出我?”
孟西慈:“……”
你壓根就沒想着僞裝吧?
昏黃的燭火下,沈寂的臉色蒼白得吓人,像是冬日裡被寒風吹透的雪花,沒有一絲血色。
“你來做什麼?”
沈寂誠懇道:“來報恩。”
孟西慈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總覺得以這人的腦回路,跟他說什麼都顯得多餘。
正這麼想着,就聽到外面傳來不小的動靜。
這會兒正是深夜寂靜的時候,因此外面的動靜他們在屋裡就清晰可聞,孟西慈聽着這些聲音,像是有官兵在搜尋着什麼。
孟西慈心頭一緊,看向悠哉喝茶的某人——這人不會就是在躲這些官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