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往年不一樣的是，今年春節有兩個家要回。

好在買了車，一輛接近二十萬的全新油電混合車，雖不是全款，但有句俗話說得好，叫早買早享受，這不馬上派上大用場了。

把提前做好，密封上的菜以及行李、禮品什麼的塞進後備箱，黎水搓搓手，拎了袋零食坐上副駕駛，趙棄坐上車搓了把臉，油門一踩就出發了，他們要去孤兒院吃年夜飯，第二天再從那出發回黎水家。

這車買回來後最多開開短途，第一次開長途又逢哪哪都是人的節日，趙棄打起萬分精神開車，雖然說有什麼自動輔助駕駛，但高速路上的情況瞬息萬變，人可是不能分心的。

跑了好久到服務區，趙棄的心才稍微松些，扭頭一看黎水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起來上廁所，走動走動？”

黎水睡得正好，眼睛睜開又閉上，“不去了，下一趟，下一趟。”

趙棄隻好熄火下車，從車上拿了罐功能飲料打開喝，走到廁所門口正好喝光，哐當扔進垃圾桶解決人生急事去了。

服務區的人不少，有回家探親的，也有去自駕遊的，趙棄在周圍逛了逛，遇到一個跟自己很像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他覺得黎水要是這，估計得在自己耳邊一直唠别人跟自己長得多像。

休息得差不多，趙棄繼續發動車子，跑出去十來公裡後黎水醒了，擦了擦臉就要拆零食吃，趙棄止不住他，隻好用嘴管，“喝點水啊，除了早上那杯我就沒見你再喝水，難怪不上廁所呢。”

黎水的手頓了一下放下零食，趙棄預判到了他的動作，“是水，不是飲料。”黎水充滿怨念地坐了一會，不愛喝沒味道的水到底怎麼了，拿起瓶裝礦泉水噸噸噸一口氣喝完了。

越近孤兒院，黎水反射弧很長的緊張感終于來臨，具體表現在半個小時内，他已經吃了三袋薯片。

車子已經進到入城區，趁着等紅綠燈的間隙，趙棄終于能抽他幾眼，這一看可樂了，“诶喲你就别啃薯片了，門牙上的肉不疼啊。”

黎水搖搖頭，“你懂什麼，這樣吃，才好吃。”又開始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在一起那麼久了，趙棄還能不懂他，“真不用緊張，媽早想見你呢，知道我要和你回孤兒院吃飯，天天都發信息來問你。”這話說得輕松，也不知道當初是誰吃個飯差點做上滿漢全席。

黎水白他一眼，也不啃薯片了，咕咚咕咚喝完一瓶甜牛奶，又咕咚咕咚喝了一瓶水，趙棄笑得不行，特意找了個加油站停下，黎水打開車門，腳邁出去半隻又回過身子，抱了個拳，“知我者，趙師父也。”說完拎着他制造出的垃圾一扔，進洗手間上廁所，洗臉去了。

車子拐了又岔，孤兒院的大門是敞開着的，趙棄也沒直接開門進去，黎水下了車确定門口附近沒有小孩子後，才打着手勢讓趙棄繼續往裡開。

車子從自己面前溜進去，黎水擡腳往車子那邊走，忽然腿上一沉，低頭看去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正擡着頭沖他笑，黎水心裡一下軟軟的，摸了摸他的臉，“我們過去車子那邊搬東西好不好。”

小孩點頭，主動拉着黎水的手往趙棄那邊走，趙棄正卸東西呢，看着這一大一小還打趣，“喲，這麼快就混熟了？果然我們黎大大大大大大老闆男女老少通殺。”

“别在小孩子面前瞎說。”黎水摸摸鼻子，隻要在場有第三人，他就不再是那個滿嘴跑火車，不着調的黎水了。

“你是黎水吧？”一道沉靜的女聲從旁邊傳來，黎水正望過去，原本牽着他的小孩脆生生喊了句院長，蹦蹦跳跳地跑過去抱着她的腿。

“诶，我是的，院長您好，我叫黎水。”看得出黎水有些緊張。

院長笑呵呵的，這孩子一看就讨人喜歡啊，“快來，快進屋來，外面這麼冷，到房間裡去我給你沖橘子牛奶喝，加多多的蜂蜜。”

“那這，我先幫忙把東西搬下來。”黎水正要去接趙棄手上的東西，趙棄卻不給，“進屋去吧，一會我就來了。”

院長拍了拍身旁的孩子，小家夥機靈着呢，拉着黎水一口一個哥哥的叫，就這麼把人拉進了屋子裡。

屋子裡不少孩子在玩鬧，見黎水進來，有在旁邊好奇大量他的，也有主動跟他搭話的，院長揮揮手讓他們自己玩去，“先玩去，哥哥從外邊回來冷得很，等他暖暖你們再找他說話。”孩子們乖乖地、長長地噢了一聲，又開始嘻嘻哈哈玩鬧。

橘子牛奶就是兩勺橘子粉加三勺牛奶粉，熱水沖開再兌涼水，這是院長眼裡的健康飲料。

黎水接過溫熱的飲料先是小口小口喝着，最後在院長莫名慈愛、鼓勵的眼神中咕咚咕咚全喝了。

院長媽媽笑眯眯的，在心裡感歎這孩子喝個水都那麼乖，“再來一杯？”

黎水抿着嘴點點頭，“謝謝阿姨。”

院長拿過空杯繼續兌橘子牛奶，這次趙棄也有一杯，一旁的孩子見黎水閑了下來，張開手跳了跳，黎水愣着看了他好一會，才伸手把他抱到身上，院長用餘光注意着他，想要開口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屋内其他孩子見一個有抱，都紛紛扒拉到黎水身上，你一嘴我一嘴，像叽叽喳喳的小鳥要抱抱。

黎水有些暈頭轉向，長長的手臂難得不夠用，圈了這個又把那個擠出去了，“别急别急，都抱都抱。”

屁股下的木椅搖搖欲墜，耳邊的魔音入耳震腦，黎水已經分不清懷裡哪個孩子是哪個，嘴裡不斷重複着都抱都抱，趙棄甩着手上的水珠進門，第一反應是掏出手機拍照，第二反應才是笑，真的是很好笑了。

院長趕緊把趙棄喊過來幫忙，費了好大力氣才分開這群猴崽子，又給黎水理了理有些亂的衣服，“孤兒院的孩子，除了還不會走路的，沒什麼特殊情況是不抱的。”

為什麼也不用問了，從剛剛情況黎水已經清楚了，咕嘟咕嘟喝完一杯橘子牛奶壓驚。

休息一會，得開始準備晚飯了，三個人在廚房裡忙活着，有一搭沒一搭聊着，黎水在比較陌生的環境，是個别人跟他搭話他才說話的人，而院長媽媽明顯是個好的引導者，三言兩語下黎水已經能很自然地接過話茬了。

趙棄看着眼前的場景心裡可熱乎，要是跟以前那個毛頭小子說以後能有這樣的日子，估計拿大鍋掄他都不會信的。

大多的菜都洗幹淨了，隻需要切一切和整整肉菜，雖然工作量大，但黎水和趙棄現在也做慣了，手腳快得很，終于在八點前趕出了一桌子年夜飯，看着手臂日漸粗壯的趙大廚，黎水忍不住感歎，果然這麼能炒都是有原因的。

菜是一樣樣分好裝進飯盆的，免得有孩子争起來，但分得公平，能吃的多吃，不虧待誰，三個大人夾在孩子們的中間，一會照顧這個一會照顧那個，等所有孩子都吃好了，盆裡的飯都有些涼了，趙棄端着到廚房熱了熱，他們的晚飯才正式開始。

話到了深夜才止住，黎水跟在趙棄旁邊，見四周沒有人了才拉上手，趙棄晃了晃手，“以前都挺大膽的，在這怎麼那麼小心了。”

黎水左看右看，“這不是怕被孩子們看到嘛，到時候怎麼說都覺得不對勁。”

趙棄笑着把人拉進房間，床還是那張鐵架子單人床，小是小了些，但抱在一起倒也能睡，暖氣烘得身上很暖，黎水本來以為在車上睡了那麼久會不困，沒想到聽着趙棄心跳聲，就漸漸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屋子裡隻剩他一個人了。

旁邊的暖壺裡有熱水，黎水用這個洗漱完，關了暖氣才出門就被孩子帶着到廚房，沒錯就是昨天抱他大腿的那個孩子。

廚房裡的兩個人正在包餃子，院長一見着黎水就開心，“起來啦，剛趙棄還說你餃子捏得特好呢。”

黎水應了幾聲，也加入到包餃子行列，他一加入包餃子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沒一會夠所有人吃甚至還多餘的餃子就包好了，白菜豬肉餡的煮好撈出來，每個人發一份蘸料和六個餃子，不夠的自己再添......

這頓餃子吃完黎水他們也要趕完下一個地方了，院長拉着黎水細細叮囑，趙棄打了聲招呼把到車上把禮物什麼的都卸下來，順便搬到廚房，把行李扛過來時看到有個孩子從他們車子旁邊跑開，估計是好奇來看看吧......

在大家不舍的目光中，趙棄踩下油門離開，這路有個拐角，趙棄後視鏡跟前邊來回看，“錢你塞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