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針管刺進了楚京的頸部。安眠劑很快就發揮了作用,楚京咬緊牙關,集中精神抵抗着,但還是逐漸合上了眼皮。
意識再次陷入黑暗。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坐被鎖鍊捆在一把椅子上。胸前被勒得很緊,讓他喘有點不過氣來。
他擡頭,意識到這裡是一個封閉的房間内部。不算寬敞,有窗戶,但關的嚴絲合縫。無法判斷現在的時間,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看到自己對面站着一個人。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長袍。
想到某種可能性,楚京瞳孔猛地縮小。
“好久不見。你能來到這裡,想必很不容易吧?”愛德蒙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着一絲譏諷的口氣。
殺了他,我殺了這家夥!複仇的欲望楚京心裡叫嚣着,可現實卻很殘酷。他現在被鐵鍊鎖住了手腳,别說報仇了,根本就是砧闆上的魚,隻有任人宰割的份。
察覺到他眼裡強烈的殺意,愛德蒙依舊面不改色:“你比以前更強了,可是還不夠。現在的你,還殺不了我。”
他走到窗邊,按下按鈕。
天花闆上的燈管亮了起來。
楚京這才得以窺見屋子裡的全貌。
離他三米遠的對面有一口通體漆黑的棺材,棺材後面立着一個巨大又潔白的十字架。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看到十字架上如幽靈般浮現出無數張人臉。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嘶吼,有點在大笑。
“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我要單獨見你。”
愛德蒙從桌上端起一個精緻的玻璃杯。将杯中紅若鮮血的液體一飲而盡,轉身朝楚京露出一個惡魔般的笑容。
“你想殺了我嗎,就像殺死我的家人那樣?”
楚京情緒有些激動,唯獨在此人面前他無法保持冷靜。
“你認為我是一個殺人狂?很有意思。可是在另一些人眼中,我是他們的救世主。”
楚京心裡冷笑一聲,心想:厚顔無恥,像你這樣的家夥,哪有資格自诩什麼救世主?
“誠然,我殺過很多人。一千,一萬......多到我都數不清了。雖然一開始我的初衷并不是單純的殺戮,但不可否認,殺人已經成為了我的興趣。任何一種生物,隻有在死前的瞬間才會露出最真實的一面。看到這樣的一面,很有趣不是嗎?”
楚京冷冷道:“正常人根本不會覺得殺人有趣。”
“可是,你不是也想殺了我嗎?”
“那是因為你有罪。”
愛德蒙笑了。
“也許吧。可是你會這麼說,隻是因為你還不知道真相。”
楚京心中一動。的确,他說的沒錯。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愛德蒙要殺死他的父母。
白鷹說,是因為他的父母是伊蘇的成員,而他們背叛了組織,所以才遭到滅口的。
可是,父母到底參與了什麼樣的計劃,又為什麼會背叛組織,這些都是未知的。
真相......他想知道真相。
仿佛能聽到他的心聲似的,愛德蒙說:
“我讓手下把你帶到這裡,就是為了告訴你真相。”
這一切,還得從十四年前說起。
出生在莫亞星的愛德蒙,父親是情報部的下級官員,每日在上司、電腦、辦公室之間來回奔忙,薪水不高但也算得上中産階級。他的愛好是在周末去風景優美的地方寫生,在飯後總喜歡來一杯黑咖啡,是一個平凡中庸的男人。
他那灰色眼眸的獨生子,卻與“平凡”兩個沾不上邊。在學校他是最受顯眼的優等生,讀書和戰鬥都很精通。是父親的驕傲。
後來有一天,戰争爆發了。
戰火蔓延起來,使愛德蒙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的父親被闖入宅院的蟲族士兵殺死,仆人帶着他從市區逃跑到了荒涼的南境。
那是他隻有十四歲,在漫長的逃亡中,仆人也漸漸失去了對家主的忠誠,抛棄了他獨自離去。
直到今天,愛德蒙依然記得仆人消失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說:“孩子,這個世界是殘酷的,你必須學會獨自生存。”
從那天起,愛德蒙就有了一個願望。
他想改變這個世界。
南境是莫亞星的貧民窟,而仆人把他丢下的地方,是黑市。這裡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是罪犯。燒殺搶掠,無所不作。
愛德蒙很聰明,很快就跟壞人們打成了一片。犯人們教給了他很多東西,他學會了各種的犯罪手法,知道如何配制毒藥,如何不留痕迹地搶劫,等等。
就這樣,愛德蒙在黑市裡長大。年滿十八歲後,他參加征兵進入了軍隊。兩年後,他調入了第三艦隊。
這一天,艦隊司令官邀請他一起去參加一場學術講座。演講者是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主題是利用基因複制技術來延長壽命。
幾百年前的議題,枯燥乏味,令人昏昏欲睡。
整個會場内,隻有五、六個位子上坐着人,稀稀落落的。
司令官的目的,似乎也不是來聽那老頭的話。他訂的位置在最後一排,周圍五米内隻有他們兩人。
“科技并非萬能的啊。”簡短地評價了這麼一句後,司令官偏頭望向愛德蒙,以閑聊的口吻說:“難得的休息日還把你叫來陪我,真是過意不去。你心裡也有怨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