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一下,請問你認識一個叫作惠子逢的人嗎?”
“不認識。”
“不認識。”
看起來一副學生模樣的女孩站在櫻州藝術學院的門口,不停地攔下從校門走出來的人,向他們打聽一個叫作“惠子逢”的人。有人問起惠子逢長什麼樣子,她就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畫像給他們看,不确定的說,“大概是長這樣。”
那是一張鉛筆畫,寥寥數筆便傳神的勾勒出了一個男孩的面容。五官清秀,看起來是溫和善良的性格。隻是與之相似的面孔仍然很多,很少有人能根據這張畫像很快的确定正主。門口的保安是位恪盡職守的中年大哥,好幾次提醒女孩要找人去别的地方找,不要打擾到别的學生。
女孩求情幾次之後終于妥協了。看了眼不遠處的花壇牆根,紅色的磚牆上刻着亂七八糟的圖案。在那些塗鴉之中,她看到了自己留下的痕迹,大概一數,這已經是第七次了。她還沒有找到惠子逢。
或許,不是她沒有找到過,而是自己忘記了。
時間還早,但是她不能再耗下去了。住的地方可以随便湊合,填飽肚子這是一件大事。女孩正要離開,一隻手忽然伸出來擋在她面前。
“怎麼?被吓一跳?”突然冒出來的男大學生親切的笑着。“你在找惠子逢嗎?”
女孩眼裡冒出了光,“你認識他嗎?”
“你确定找的人叫惠子逢,不是我嗎?”學生拿出手機給她看一張照片,裡面正是她的畫像。他自己看了一遍又給她看,“我以為你找的人是我,不像嗎?”
老實說,是有點兒像。女孩變得不确定了,拿出自己的畫像仔細揣摩:臉型是像的,眉眼越看也越像。可是之前得到的信息明明是那人的兒子叫作“惠子逢”。哪裡出錯了嗎?
“你姓慧嗎?”
“我媽媽姓慧。”男生往别處看了一眼,看起來有别的急事似的,“我還以為你在找我呢,既然不是,那我先走了,反正我好像也不認識你,再見啦!”
“等等!”
意料之中,男生背對着女孩露出得逞的笑容。轉身卻裝作一臉純良。
“你好,我叫作鹿藏月,你可以叫我小鹿。”女孩伸出手,“對不起,我不太确定要找的人是不是你,不過,可不可以先認識一下?”
“哦,沒關系。看你不像是本地人,有什麼需要盡管找我幫忙就好了,不要客氣。”男生看着女孩的手,握了過去,本想着不能讓别人誤會自己占了女孩的便宜,輕輕握兩下便松開,沒想到卻是女孩握着他的手不放。
兩人四目相對,互相看穿了對方的底色似的,實際上是看不到什麼的。
“我叫宋時文。我們可以先加個聯系方式。”
“啊?對不起,我沒有。”
“沒關系沒關系,幹嘛要道歉呢?”宋時文看着女孩許久不放開的手,反而讓他這個心懷鬼胎的人驚疑了,“我帶你去吃飯吧?邊吃邊聊?”
“好啊。”
鹿藏月并沒有半點找到惠子逢的喜悅,低着頭陷入沉思,自然而然的握着男生的手往前走,但對方停在原地,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她。她這才意識到不妥,連忙松開對方的手,為自己的行為做出解釋,“其實惠子逢是我青梅竹馬,我家道中落,現在孤身一人,不得已才來找他幫忙。”
“你還未成年嗎?”
女孩看起來就是18歲左右的模樣,要是更小的話也有可能。
“那倒不是。”
兩人肩并肩走在林蔭道上。宋時文時常觀察女孩的表情,而女孩的視線一直在路上的人群中徘徊。她應該是不信自己是她要找的人,連自己要找的人也搞不清楚嗎?宋時文想着,看到女孩撲閃的長睫毛和明亮的眼睛,不食人間煙火般,遠離俗世的懵懂表情,暗自壓制着嘴角上揚,盡量和她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跟上我,别走丢了。”宋時文時不時叮囑一句,盡管他注意着女孩的步伐快慢,配合着她的速度,生怕自己弄丢了她。
“你的情況,應該去找他的家人幫助,比找惠子逢有用多了吧?”
“你怎麼會有我畫的那張惠子逢畫像?”藏月腳下絆了一下,宋時文及時出手扶住,她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宋時文,顯得受寵若驚,興奮不已。
“這個,說來話長,我們到了。”宋時文和藏月一樣,顧左右而言其他。其實這件事解釋起來挺複雜的。起先是他最近總做一個相同的夢,夢見一個奇奇怪怪的女孩子總追着他跑,他到哪裡,那女孩就跟到哪裡,他問她想要什麼,她回答說,我在找你,一直在找……接着畫面變成了遠古時代,一對新人在月光下對拜,他隐約覺得,作為新郎官的他,對面的新娘就是追着他跑的這個女孩。
之後偶然間在速寫課上,他看見前桌的同學畫出了一個女孩頭像,瞬間起了雞皮疙瘩,那不是他夢裡的人嗎?雖然在夢中,她的面容是模糊的,但是看見畫像,他萬分肯定那就是夢裡那人的感覺。問了之後才知道同學的畫中人是上午在校門口尋找惠子逢的女孩,所以他立馬去找,假裝自己是她要找的人,拍下了她和她的畫像的照片。
明明是做了這一切的。同學也說他在看到畫像之後就跑出了教室,很晚才回到寝室,說自己找到了喜歡的女孩。可是到了第二天,這些真實的經曆就變成了一場夢。畫出女孩像的作者本人改口說,那畫像是模仿大師作品想象出來的。
難道真的是一場夢嗎?宋時文覺得自己大概是精神分裂。可他在自己手機裡找到了那天拍下的兩張照片,一張是模糊的空白影響,另一張便是聲稱自己是鹿藏月的女孩手裡的畫像。
就算精神分裂,他也要把這場夢做得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