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雨夜。街道兩旁的燈在水霧的攻勢之中倔強的發光,路面漆黑一片。雨聲在耳邊,讓車裡靠着玻璃休息的乘客恍惚以為自己掉進了洪流之中。
路并不好走。前排的司機唉聲歎氣,幾次勸說老闆躲一躲。這麼大的雨,究竟有什麼樣的事情非得過去一趟不可。
“看這架勢,該不會是要發洪水了吧?”
“前面停下吧。”明嚴不是會故意為難員工的老闆。天氣實在糟糕,情有可原。但是明嚴打定主意,現在必須去店裡不可。她不顧司機的勸阻,自己開着車,繼續往前走。狂風暴雨之中,那輛價值不菲的汽車也成了搖搖欲墜的小船,随時可能會被掀翻。
北崇甯街的燈依然亮着,隻是到了對岸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周圍黑漆漆一片,僅僅靠着那兩隻車燈照亮前方三四米的距離。此地天氣總是如此,不管什麼季節一直有下不完的雨。明嚴在這裡生活二十來年,還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苦。她也怕,隻是心中的擔憂牽引着她回到了山有扶蘇。
店鋪門口的燈籠還亮着。天氣這樣惡劣的夜裡,萬一因為電線短路引起火災……那是很危險的。水西有着豐富的生活常識,能把店裡所有事情做得完美無瑕。明嚴知道這絕對不是自家的員工忘了關掉。她會容忍此等行為。
明明沒有提前告知,一開車門,明嚴卻看到一雙穿着毛茸茸拖鞋的腿,頭上是一把黑色的雨傘。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難不成他是怕得要死,一直待在窗口盯着屋外動靜?
水西沒有回答,護着明嚴,催促她趕快去店裡躲躲雨。
“你怎麼來了呢?下這麼大的雨,路上一定不好走吧。”水西收了傘,幫明嚴拿來一條毯子,再沏了一壺明嚴喜歡的果茶。
明嚴享受着毯子和熱茶的溫暖,注意到今天的水西和往日不同。還沒開口問,水西先含着笑看她,陡然增添了幾分儒雅的氣質,正中明嚴的少女心。
“你是有什麼喜事嗎?”明嚴這話一出口,立馬想到水西下一句會不會是說因為在這樣的天氣因為她來了,所以才如此心花怒放,吓得她那顆心髒頓時發緊。
“沒什麼。不過,你怎麼冒着這麼大的雨非要過來?需要什麼告訴我一聲,我就給你送去了。”
原來不是因為她啊!明嚴心裡有點失落,看來自己是白跑一趟了。
“我以為你會像小貓小狗一樣遇到這種天氣會害怕,所以才拼命趕過來陪你,看來是我自作多情啦!”此話一出,明嚴料定對方會慚愧。
水西含笑的眉眼一垂,“你這樣的恩情,我該怎麼報答呢?”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如她所想。他長得高,身材好,臉也算得上俊秀,隻是那雙眼睛時不時就像獵豹一樣到處盯。要是去當個模特什麼的,這點問題應該不算什麼。他不是會笑嗎?還笑得很好看,知道面對老闆應該搖尾巴。起初明嚴提過這麼一回,自身條件這麼好,何必在這裡埋沒,過着捉襟見肘的貧苦生活,當時水西義正言辭的要求說,“我隻留在這裡”。
明明他還有一個富家大少爺做朋友。惠子逢那人看起來缺根筋,應該挺好騙。還是水西太正直了。他為了有一個落腳的地方才選擇在這裡打工,已經落到如此地步卻沒有半點羨慕、或者嫉妒别人,也不自卑,好像根本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似的。明嚴看過他的履曆資料,身世坎坷,但是幹幹淨淨、清清白白,沒有半點複雜關系。他到底在乎什麼呢?想要什麼呢?
“誰讓你報答了?”明嚴嗓子幹到冒煙,卻不是因為口渴,倒是為了掩飾尴尬。“每天把店裡打理的這麼好,都沒給你工錢,哈哈,是我占便宜了,哈哈……”
樓上傳來“哐當哐當”幾聲響。明嚴循聲望去,驚道,“是老鼠嗎?這剛遭了賊,現在又有老鼠了?”
很明顯,明嚴甯願相信是賊進了家門,也不願相信是家裡有老鼠。
“老闆,今天要睡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