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從門縫中一湧而入,蠟燭在黑夜中燃燒了幾個小時,隻剩下最後一點殘光。天已經開始微微發亮了,可惜這裡清晨的霧氣并不清新,反而夾雜着一股腐臭發黴的味道。
木屋前的那片林子裡,不知道堆滿了多少屍體。
老巫婆機械地說:“小白你好呀,早上餓了,吃個蘋果吧?”
這老巫婆還挺智能,能根據對象和時間的不同,變換台詞。路絨想,比玩具屋裡跟他争寵的機器人智能多了。
小白說:“不餓,不吃。”
老巫婆怪異地向屋子裡掃了一眼,麻木地重複以前說過的話:“不拿蘋果,可是會受到懲罰的哦!”
小白:“什麼懲罰?”
老巫婆面無表情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樹杈,往屋子裡的某個地方點了一下,說道:“就像這樣……”
“啊!小白嗚……你快點!這都是什麼東西啊?啊!”屋子裡頓時傳來沈億哭爹喊娘的聲音。
一堆密密麻麻的蜈蚣、老鼠、蟑螂如同黑色的洪流般從隔間裡面湧了出來,發出了嘶嘶滋滋的叫聲,張牙舞爪地爬上牆壁,撞向大家的腳,有的還偷偷地鑽進了衣服口袋裡……
學生妹一邊哇哇尖叫,一邊抱着胖姐到處亂躲。小青年拿起了一根木棒,胡亂地驅趕着。
老先生倒是非常淡定,一手彈開了爬上他手臂的蜈蚣。按照路絨對他的了解,他那樣子可能是在數這裡到底有多少隻動物,順帶計算了一下用多大的容器才能裝得下它們。
小白回頭看了一眼屋裡的慘狀,悻悻奪過了老巫婆手中的蘋果。
那堆讓人犯惡心的小動物總算逐漸地爬回了隔間……
衆人松了一口氣。
而老巫婆依舊站在門口,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小白:“?”
為什麼這次又和前兩次不一樣?路絨感到奇怪地盯着老巫婆。
老巫婆就那樣僵在門口,也不說話,仿佛變成了一塊木頭,又像是斷電了的NPC。
小白回頭看了一眼路絨,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怪異。
“你們破壞了道具,就必須要受到懲罰!”老巫婆活像系統上身了似的,突然如同幽靈般冷幽幽地說道,“這一回合,必須用一個人來補償道具!!”
小白:“……我們哪裡破壞道具了?你這不是強詞奪理?”
路絨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拉了拉小白衣角,指向了一堆廢木頭。剛剛小青年還拿起了那堆木頭中的一根,趕那些髒東西。
小青年立馬反駁:“我用它驅趕垃圾就叫破壞道具了嗎?”
老巫婆詭異地一笑:“它原本是個箱子……”
箱子?大家這才想起來,那個紋身男走的時候,一腳把這個箱子踹成了一堆廢木頭。
恐懼突然在整個屋子内蔓延。沒有人想死。
老巫婆死魚般的眼珠子,一遍遍掃視屋子裡的每個人,最後拿起樹钗,指向了一個人……
薄薄的迷霧中,第一縷天光順着樹林縫隙投射了下來。林子裡突然傳來了一聲鳥叫,一個躺在樹枝上打盹的男人,被這聲鳥叫吓得從上面滾了下來。
“大清早的就要去中場清掃?”甯曜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朝着那隻鳥亂吼道:“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人性了?!還是個人麼你??”
那隻鳥隻是死死地盯着他。
“忘了……你也不是人。我去,我去還不行嗎。”甯曜臉上的表情不自然地收了收。
随後,他從樹枝上跳了下來,做作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又一把拿過了一旁的掃帚,将自己的大衣往後一甩,忿忿地離開了。
小木屋裡,仿佛隻是一瞬間的事情,緊繃的弦在這一刹那達到了極點,沒有人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等路絨回過頭看向老巫婆指的那個角落時,胖姐,已經不見了。
學生妹的身邊多了一個箱子,和紋身男踹壞的那個一模一樣。那一瞬間的變化,就在學生妹的身旁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她頓時瞪大了雙眼,無比驚恐地看向了老巫婆。
“瘋子!你這個瘋子!!!”沈億怒罵着就要撲向老巫婆,被小白用一隻手攔了下來。
老巫婆不理他們,轉身離開了。
小白另一隻手拳頭緊握,手臂有些微微顫抖,仿佛是在克制着什麼。
路絨呆住了。人類的生命,原來是這麼脆弱的嗎?
“大家,”小白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了下來:“胖姐,不會白犧牲的……如果能找到巫術中的秘密,或許我們還有機會救活她。”
其他人都還沉浸在悲傷中,一時沒人搭話。
學生妹抱着那個櫃子,止不住地哭泣。衆人都明白,從一開始胖姐就很照顧她,她最難過也是應該的。
門外有幾片枯老的樹葉,正在飄飄然地往下掉。